萧阙微微的点头,宁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萧阙,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问道:“毓烟公子,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解他的蛊的,只要你能救楚郎,就算是要千两黄金、万两黄金,我都愿意给你。”
宁婉这般的模样,让傅云书看的十分的于心不忍,若是易地而处她若是宁婉的话,在这样绝望的时候,也希望一个人,能够伸出援手。
傅云书也忍不住的看向萧阙,求情道:“毓尘阁能够知道天下之事,肯定也会知道解****的办法的吧。公子,你就帮帮宁姑娘……”
却不曾想,萧阙却转身,皱眉说道:“蚀心极其凶险,只有苗疆月宫的人才能养成功,若非是深仇大恨绝对不会给对方下这么阴狠的蛊术的,为了一个江楚风,毓尘阁与月宫交恶,不合算。”
语气冰冷,没有一丝的感情,傅云书见着宁婉眼中的希冀一击击碎,玉碎一地……纵然是知道,萧阙性情清冷,不喜欢理会这样的麻烦事,可是见着宁婉这般,傅云书真的不忍心。
想为宁婉开口求情,却见宁婉却早傅云书一步跪在了萧阙面前,说道:“只要公子能让楚郎恢复记忆,要什么,我都能给公子。”
清高如竹的女子,折了风骨,为了心爱之人跪在了别人面前,不管是何人见了这般的画面,都不由得动容。
萧阙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什么,傅云书与宁婉二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终于,见萧阙说道:“若是要为江楚风解蛊,也不是不可。”傅云书见着萧阙松口,心中微微一喜,萧阙这人,是面冷心软。
却见萧阙又说道:“只是最终这代价,不是宁姑娘能够承受的。”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去承受。”宁婉斩钉截铁的说道。
萧阙默了默,抬手摘了一朵开的正好的蔷薇花,宽松的衣袖下,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清淡的声音说道:“我要,宁家珍藏的,第七块龙骨。”
“你是如何知道第七块龙骨是在宁家。”宁婉下意识的问道,倏尔想到眼前的男子可是掌握着全天下最厉害的信息网的门派的主人,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太傻。
萧阙并没有回答宁婉的问题,宁婉咬着下唇,心中似乎是在做某种的挣扎。
龙骨的重要性,宁婉是知道的,当初父亲几乎是倾尽了宁家一半的家财才将龙骨从别人手中购买来的,视为宁家的镇宅之宝。一面是家中至宝,父亲最为珍爱的东西;一面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么不教宁婉左右为难。
不过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宁婉终于妥协说道:“好,我答应公子。”
宁婉已经答应下来,萧阙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处,傅云书在那幽怨的目光之中,竟然是看不破任何的含义,宁婉的答应,是在萧阙的意料之中吗?
“这南疆的蛊虫之术,解起来极为的困难复杂,宁姑娘请耐心等上几日,只等萧某的好友回到京城,届时萧某会让人与姑娘联系的。”萧阙说道。
宁婉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楚郎他……会没事吧。”
萧阙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宁姑娘放心好了,这几日只要姑娘不出现在江楚风的面前,江楚风,自然是不会犯病。”虽然萧阙所说的语气极为的轻松,这般的保证让宁婉放下心来,但是傅云书跟在若尘子身后学医也有一段时间,南疆蛊术凶狠,这蚀心蛊更是南疆蛊术五毒之一,若是能轻易的解的话,南疆的蛊术也不会在这些年终让人闻之丧胆?
宁婉没有多想,但是傅云书是个玲珑心思的人,萧阙从不会答应自己做不到或者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之所以,萧阙这般痛快的答应下来,莫非早就在萧阙的预料之中?
傅云书放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握着那冰玉做成的瓶子,这冰玉入手冰凉,与寒冰一般,傅云书只觉得那寒意从自己的指尖,一点点的蔓延到自己的心中来。
从一开始宁婉到毓尘阁的时候,是不是萧阙早就算计好了?那千两的黄金,对于萧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萧阙最终的目的,是在宁家收藏的那第七块龙骨。
萧阙答应宁婉找到江楚风,之后毫不留余力的帮助江楚风与宁婉见面,最终的目的,并非不是为了帮助这一对命运多舛的有情人,而是为了让宁婉,目睹着心上人毒发的模样。
有什么比失而复得之后,又要再次失去更加痛苦的事情?宁婉寻了江楚风三年的时间,好容易找到了江楚风,可是江楚风却又不记得她了,这般的痛苦和无奈和绝望,傅云书并不能亲身体会,所以并不能理解。
而在绝望之中,萧阙出现了,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了宁婉的面前,此时的宁婉,为了能够让江楚风恢复记忆,不管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所以,在这个时候,萧阙提起要宁家的七块龙骨,宁婉自然是不会拒绝。
将人逼到绝境,最终不得不有求于他,萧阙果然真的好手段。
细细想来,她与宁婉不也是一样的情况吗?萧阙从知道她身上有一块龙骨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算算计好了?一步步的逼着她与裴月傅锦反目,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让她看清楚裴月的真实面容,最终,在众叛亲离之下,不得不抓紧了萧阙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萧阙的话,俯首听从。
傅云书握着那冰凉的瓶子,只觉得昨晚的心意不过是个嘲讽而已。她以为,萧阙与其他的人不一样,是真心的对她好,原是她太天真了,世上哪里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呢?人与人之间,不过是个利字而已?
萧阙将宁婉送走之后,看着傅云书问道:“方才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傅云书将拿出来的冰玉瓶子又放回了袖子中,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闷声说道:“没有什么,既然宁姑娘回去了,我也该回家了。”
就算是迟钝如同萧阙,也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了傅云书的情绪明显的与之前有差别,拉住了傅云书要走的手,问道:“方才不是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不拉住傅云书还好,一拉住傅云书,却见傅云书居然有些发红,萧阙皱眉,不解的看着傅云书,说道:“若是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你我师徒之间,有什么不能问的。”
看着萧阙那一双淡漠如冰的眸子,傅云书听了萧阙的话,苍白着脸色,红着眼眶,嘴角扯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脱口而出:“公子,你可曾真正的将我当做过徒弟。”
这般锐利的话语,让萧阙不由得想到了初初见到傅云书的时候,少女如同一只刺猬一般,用着坚硬的外壳保护着自己。只是到了后来,在他的面前少女温驯习惯了,如同小猫一般的乖巧慵懒,倒是让萧阙忘记了,这是一只有利爪的猫咪。
见着萧阙微微有些错愕的眼神,傅云书将自己将要冒出的火收敛了回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问着萧阙:“其实公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江楚风中了蛊毒?”
见着那清亮如雪的眼神,萧阙点点头,没有否认,见萧阙毫不迟疑的承认了,傅云书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本燃烧的怒火已经渐渐的冷却了下来,对萧阙说道:“公子,我知道了额,方才言语之中对公子有多冒犯,还请公子恕罪。”
这般合理有生疏的话,似乎一下子就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傅云书乖巧的行礼离开,她害怕,若是再在萧阙面前待下去,会与方才一样失态,会忍不住的质问起萧阙。
见着傅云书强忍着泪水,转身要离开,萧阙也并没有阻拦着傅云书,站在那里,清清冷冷的额,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傅云书忽然停住了脚步,闷声问道:“云书想要请教公子一个问题,人与人之间相处,并无真心相待,是否只是一个利字而已?”
彼时,二人背对着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傅云书听见萧阙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淡淡的说道:“是,世间哪里有什么纯粹的感情,不过是因利之一字而已,亲人如此、爱人如此、友人如此。尤其如同你这样的世家的出身,更是这样。”
原本心中的怒火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傅云书垂下了头,方才那种几乎是平地而生的被背叛的感觉,此时在冷静下来之后,让傅云书为自己方才的情绪感觉到十分的耻辱。
是的,耻辱……
自己与萧阙由陌生人到熟悉,不过才短短数月的时间,不过因为是他在最狼狈的时候,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便就那般毫无保留的信任他,那一场大火,还是没有让她足够的长记性,那般的轻易相信信任一个人啊。
傅云书挺直着背不让自己的软弱落在萧阙的面前,等着终于拐过了长廊,走出了萧阙的视线的时候,傅云书狠狠的将手中的冰玉瓶子丢到了草地上,直将瓶子当做萧阙来扔,狠狠的骂道:“萧阙你这个混蛋。”
这般下来,方才压抑的情绪才舒服一些,看着自己一晚上的心血被她这样扔了,傅云书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是掉落了下来,在心中却告诉自己,并非是因为萧阙落泪,而是为那些药材不值得……
在傅云书离开不久之后,一个白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草地上,将遗弃在那里的瓶子给捡了起来,谢奕之来找萧阙的时候,萧阙还站在站着在那里拿着瓶子发呆呢,谢奕之奇道:“你与那小丫头说了什么?我来的时候见着她似乎是哭着跑了出去呢。”
听见傅云书居然哭了,萧阙微微的皱了皱眉,握着瓶子的手紧了紧。自己这般做,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毕竟,是才十几岁的孩子,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在父母膝下承欢,哪里会像傅云书一般,****提防着自己亲人的陷害呢。
萧阙忽然想到初见之时,少女算计他之后狡黠的笑容,难道他真的要将那鲜活灵动的眉眼,一手埋葬,让她成为一个冷冰冰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吗?
萧阙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表面上却淡淡的看了谢奕之一眼,说道:“如今边关无战事,你倒是清闲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