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酒、琉璃杯,酒坛的封泥一被打开,营帐中酒香四溢,琥珀酒千金难得一坛,是皇家的贡酒,京城中的贵族都难得一坛,更何况是远在千里之外洛原的义军,这些大老粗们何曾见过这般精致的酒。
只是酒香再香醇,但是刘初奇等人却越发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究竟想做什么。
傅云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见三人动都没有动,不由得奇道:“三位将军,怎么不饮呢?”
刘初奇将酒一饮而尽,都没有尝出酒的味道,终究忍不住皱眉说道:“公主叫我们三人来到底所谓什么事情?”
他不傻,若是辰时的晚宴他们偏偏是寅时而来,不可能是传令官传错了,只能是傅云书有意提前召他们前来,难道是为了军营中流言的事情?
傅云书没有说话,摩擦着手中的紫檀木杯上的花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众位将军所饮的酒叫做琥珀酒,是曦国皇室专用的贡酒,一坛酒价值千金,三位将军所饮的那一杯大概可以抵百两银子吧。”
一杯酒就能抵百两银子……他们震惊的已经顾不得为何傅云书能够得到曦国皇室的贡酒,一百两银子、可以为士兵添多少盔甲、买多少兵器,添多少粮草……
赵力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军中银两短缺,别的不说为士兵们添一些兵器能够减少多少士兵伤亡。
“你……你千两黄金就买这一坛破酒!你可知道一千两黄金可以买多少草药、买多少粮草,可以让多少士兵少挨饿……”赵力此时顾不得身份上区别了,指着傅云书的脖子说道。
傅云书见赵力这般,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千两黄金而已,算的了什么。”
说着,对外面击掌三声,一个侍卫捧着一个箱子进来,不过四尺长三尺宽,不见得多大,箱子倒是十分精致。
三人都是大老粗,根本就认不出箱子是什么木头做的,只觉得箱子有一阵异香,暗黑色的箱子上隐隐有细细的金线花纹缠绕,十分精致?。三个人十分愕然的看着箱子,傅云书不按照常理出牌让他们根本就猜不到她究竟想做什么。
联想到他们到营帐之后又是琉璃杯、琥珀酒的,三人心中有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那就是该不会眼前的小姑娘在跟他们玩过家家,将自己的首饰给他们看吧。
莫怪他们生出这般荒唐的念头,却见傅云书的眼神亮晶晶的,就像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给小伙伴看的孩子一般。
饶是沉稳如刘初奇,也忍不住要动怒了,而不等刘初奇说什么,却见傅云书一把将箱子给打开,绚丽夺目的珠宝颜色,险些晃花了人的眼。那是他们这一生都未曾看见过的瑰丽景象……
红色厚厚的丝绒垫子上,密密铺了一层龙眼般大的夜明珠、五彩夺目各色的珠宝宝石,发出绚烂夺目的色彩,各色的珍宝聚集在一起相映成辉。
珠子和宝石上散放着一些饰物珠宝,玉如意、紫晶翡翠、雕花簪子等等,每一件都可谓是价值连城。
在众人震惊中,傅云书“啪”的一声将箱子合上,看着此时依旧是呆若木鸡的三人说道:“千两黄金又算的了什么,单单这千年沉香木雕刻成的箱子,就能价值二十万两白银了,二十万两,足够整个洛原军民一个冬天的开支了吧。”
此时三人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微微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营帐外面,君泽岚的眉头也忍不住的动了动,他自然是识货的,外面的沉香木价值二十万两,里面珠宝的价值更是外面的盒子的十倍不止,他的眼中忍不住少有的带了一抹惊叹之意,看着裴默问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二百多万两,他得跑多少次离国被青篱君剥削多少次才能筹齐这么多银子……
裴默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那是祖母与小姨留给云书陪嫁的嫁妆。”紧接着,语气顿了顿说道:“二叔也出了不少血。”
就算是隔着鲛绡裴默也能感觉得到君泽岚的眼神亮了亮,君泽岚第一次觉得自己选择这般明智。
君泽岚都稍有的震惊了片刻,更遑论是里面三个大老粗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够他们买多少兵器、多少粮草、多少草药了,瞬间觉得有些头晕……
傅云书见着他们将神情都写在脸上,无声的笑了笑,“大军出征,粮草先行,将士们的兵器、盔甲、入冬后的棉衣、城中百姓们所需的用度,哪一样不需要银两。这些年,君泽岚从离国到各地,东奔西走,筹集银两,可是纵然如此,我们的兵器算不上十分精良、每年入冬,城中的百姓与将士们寒衣不够,依旧会受冻。”
傅云书说着丢出一叠账本在目瞪口呆的三人面前,说道:“这是每年军中的支出与账本,每年我们的兵器都要花大价钱从西域手中购买、这些年与北戎多有交战,战士们若有伤病,草药无途径可进、不少将士们受伤之后无伤药病情延误致死,这样无端的伤亡、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说到后面的时候,傅云书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眉宇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所在,眉宇之间竟然看出当年与公子陵有几分相似的影子。
见傅云书色厉内荏的样子,刘初奇看着傅云书,开口问道:“粮草短缺、兵器不足、草药稀少,这些问题元帅无法为我们解决,难道公主有办法吗?”
刘初奇身材虽然矮短,但是目光如炬的看着傅云书,带着久征沙场的凌厉。傅云书没有回避刘初奇的目光,而是迎着他的目光自信的说道:“这是自然。”
“银子我有,足够支撑凰国义军一年的军饷,一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加强与各国之间贸易,重新开辟交易的商道;兵器上除了西域之外,裴家的兵器制作段炼其精良不亚于西域,价格自然要比西域便宜很多。”傅云书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但是三人想到了傅云书的身世,她是裴家最为宠爱的外甥女,虽然裴正轩对外说与傅云书已经断绝关系,但是见傅云书这般自信的说,其中定然是有隐情了。
见着他们顿悟的模样,傅云书紧接着说道:“至于草药——天下草药,没有哪个地方比药王谷更加齐全、药品的质量更能得到保证了。”
军中的采购工作多由朱洪镇负责,听傅云书说到药王谷三个字的时候朱洪镇的眼神不由得亮了亮。他们购买药材都是价格从周边的商人手中购买的,因为他们身份的原因那些商人在他们急需的伤药、治疗时疫的药物大肆加价,有些药物是朝廷限令不准购买的,所以就算是有银子,常常都有药物备不齐。
“公主,此话当真?若是能与药王谷合作,那我们伤员损失就能减少很多了。”此时,素来面无表情的朱洪镇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急切的表情问道。
傅云书冷笑了一声,说道:“药王谷的主人便是我的恩师,若是我开口又有何难。”
傅云书说的十分自信,当然她也有自信的资本,毕竟若尘子虽然性格古怪,但是对傅云书来说可是二十四孝师傅,傅云书要什么就给她什么,要偷鸡绝不会摸狗,只要傅云书开口,由药王谷提供义军的药材又有何难。
药材、银两都是如今义军两难的问题,没想到傅云书能够一下便能解决这两大难题。
在三个人错愕的眼神中,傅云书将手中的紫檀木杯放在了桌子上,蓦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尽数的收敛尽,眉宇透露出一丝冰冷与嘲讽。
“我知道,如今军营中的那些流言蜚语是从何处传来的,我没有急着收拾你们,是因为我清楚,不仅仅是你们,全军的将士都觉得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公主算什么。”声音少了平日了温言细语,冷冽的声音带着讥讽。
三人被傅云书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原本以为傅云书这些时日没有任何的动作是没有察觉到什么、或者是说不敢做什么,感情人心里都清楚着等着算总账呢。
今日,是专门为他们所设的鸿门宴……
三人连忙跪在地上请罪说道:“属下不敢。”
傅云书嗤笑一声,“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说话行事干脆,既然做了何必不承认呢。”
看着半跪俯身,被傅云书刀子一般的话语说的羞愧的头都要低到尘埃里面的三个人,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如今成这样也实属不易……在外面的君泽岚见了莫名觉得心中长舒一口气,他们三人性格不羁,连他这个主帅都不放在眼中,难得有人能收拾他们,真是——扬眉吐气啊。
傅云书语气锋利不减,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道:“我知道,我文我比不上寒山先生,军功比不上君泽岚,更不要说与当年带领着凰国的子民们浴血奋战的父亲,才华、武功等等方面我只能望其项背。但是……”
傅云书的声音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名音量提高了几分,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说道:“但是,论武功、打仗的本领我虽比不上君泽岚,我却能带给君泽岚不能给你们的。”
“军资、草药、兵力……”傅云书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一字一句顿着说道,“和,一个真正的完整国家……”
分明不过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柔弱的如同柳枝一般,却狂妄的说出这般的话,但是、那样傲然的语气带着自信,却没有人怀疑她能不能做到。
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国家啊……
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国家整整十六年的时间了,太久了,久到世人都快遗忘了、东陆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叫做凰国的国家……
他们,是被自己主君出卖、却又坚守信仰的一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