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傅云书有些意外的叫道。
对面的楚谦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看着傅云书,说道:“傅姑娘,看到在下你似乎很失望……”
傅云书将眼中的失望掩饰去,笑了笑说道:“只是很意外罢了,永安候将我关押在这里可是命令过不许任何人靠近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楚世子。”
傅云书淡淡的一席话将让楚谦音脸色不怎么好看,傅云书话中的意思——分明是看出两个人中,临镇风是占着主导的位置。
眼中的恼怒不过是一闪而逝,楚谦音解开了傅云书的穴道,傅云书重新得了自由之后,看着神情莫名的楚谦音心中暗中的警戒。
来的是楚谦音而并非是萧阙,莫非是萧阙被他们困住了脱不开身?还是萧阙遇到了什么危险?
楚谦音看出了傅云书眼中担忧的神色,笑着说道:“你是在担心萧阙?是在想着,萧阙为何到了现在还不来救你?”
傅云书没有说话,纵然心事被楚谦音说中了,但是傅云书却是不肯承认的,而是笑着说道:“我在想的是,今天晚上对付萧阙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楚世子身为‘宴请’萧阙的主人,非但没有在场招待萧阙,怎么有这般闲情逸致在与我聊天呢。”
楚谦音听出了傅云书言语中的嘲讽之意,挑眉笑了笑,说道:“原本我带着人守在这里,笃定他会来救你,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虽按时赴约,闯过了重重关卡杀出一条血路,可是没想到他宁愿舍弃了你选择去刺杀临镇风,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傅云书不解的看着楚谦音,楚谦音低低笑了笑,说道:“傅姑娘应该不明白怎么回事吧。萧阙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可是知道他身份、视他为眼中钉的临镇风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为了当年的私怨也好、为了能得到那个位置也罢,萧阙煞费心思,从京城引来了临镇风,不就是为了想除掉临镇风么,可是啊,临镇风着实太狡猾,纵然离开了京城但是在楚江行事作风依旧十分隐秘、萧阙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机会下手。”
楚谦音淡淡的说道,傅云书低头看着衣服上绣着的花纹,没有说话。楚谦音见傅云书没有搭理他,也不觉得自觉无趣,而是紧接着说道:“萧阙想要杀临镇风却找不到临镇风藏身的地方、临镇风想杀萧阙所以与我一同联手布局。萧阙何尝不知道原本我们想要他的性命、在楚江绝对危险重重,可是他明知是陷阱却还往里面跳,追根溯源,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杀了临镇风。”
就如同当年的他,未及弱冠的年纪,他明知道昭帝多疑执拗的性格,可是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那样一条不归路,这些年来暗中分化昭帝的势力,拉拢群臣,将原本固若金汤的曦国江山分崩,靠的不就是这样孤注一掷的胆魄么……
所以,他明知道留在楚江诸方势力对他都十分不利,他还是留了下来,借此机会、借用当年的事情引来了临镇风。为了让后顾无忧,他不惜以身犯险……
萧阙的计划,傅云书原本是知道的,只是从楚谦音的口中说出来——他们终究是小看了楚谦音了么,看似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是一语点破了事情的本质。
傅云书笑了笑,说道:“楚公子果然一双利眼。”
却没有说别的,表明她也知道萧阙的计划以及——萧阙与临镇风之间的恩怨与萧阙想要得到那个位置,若是楚谦音想用这一席话挑拨她与萧阙之间的感情的话,那只能说,楚谦音的这个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楚谦音却忽然换了个话题,忽然问傅云书道:“你可知你所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若是我猜测的没错的话,我依然是在妙音阁内。”傅云书淡淡的说道。
楚谦音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妙音阁内,或者更准确的是说——你是在五行梅花阵阵眼中。”
傅云书并非是习武之人,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五行梅花阵。
“五行梅花阵,是临镇风三年之前便就开始建立的,为了对付一些难以对付的高手——没想到最终用到了萧阙身上。若是想破五行梅花阵,需要先破了阵眼,五行梅花阵有两个阵眼,一是指挥阵内人马围攻的阵眼,一个是整个梅花阵的死门。”
傅云书半知半解,听了楚谦音的话,大致可以想到自己被关押的就是此阵的死门,临镇风坐镇的便就是阵眼的指挥地方。
萧阙今日的目的有两个,救傅云书、杀临镇风,可是两个在东西两边,萧阙若是选择自己亲自刺杀临镇风,就不能救傅云书;选择救傅云书,便要舍弃亲自刺杀临镇风的时机。
“原本我以为,你在他心中那般重要,所以便就带领人马守在这里等着萧阙,可是没想到啊……”楚谦音用着十分遗憾的口吻跟傅云书说道:“他最终还是选择去了临镇风那里,我这一番埋伏,算是白设下了……”
最终,还是舍弃了她么……傅云书不想在楚谦音这样的人面前流露出任何的软弱的表情的,可是却不能由她控制。想到之前的殷切期待,想到自己纵然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笃定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那种无由来的笃定,只觉得所有失望都落空,置身在的并非是明媚的春日而是在严寒的冬日而已。
无论之前的誓言说的如何的殷切,最终,在复仇与那个位置面前,她是被舍弃的那个……
最哀,莫过于心死……
楚谦音看着傅云书眼中那希冀的光芒渐渐熄灭,与方才与他伶牙俐齿的女子判若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希冀就此破灭——临镇风的心中无端的生出一种快意。
他自然没有告诉傅云书,萧阙并非是一个人前来闯阵的,还有身手非同一般的江楚风——江楚风,正在营救她的路上。
“世子。”外面他带来的侍卫在楚谦音的耳边说了一席话,楚谦音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容对傅云书说道:“跟我走吧,凰涅公主……”
萧阙,有江楚风对付,有傅云书在手,再得到苍龙七宿图,他又何必被临镇风牵制……
夜色如同墨一般浓郁的化不开,夜风吹过,带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天上星河点点,借着星光,地面尸体支离破碎。
手中的剑,是黑夜中的唯一一道白光,锋利的剑锋划过眼前黑衣人的喉咙,最后一个黑色盔甲死士终于是在萧阙力竭之前倒下——与此同时,萧阙的身上大大小小遍布了不少的伤口,眼中的狠戾丝毫未减……
不过略微停歇了片刻,萧阙调整自己的内息片刻之后,便翻动手腕,剑气在他的手中剑上凝聚,划过一圈之后在他周边泛起一层浅浅的白色光晕。
眼前的人,一身红衣,墨色的长发被风扬起,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狠戾,如同入了魔一般……
他的剑夹杂着内力,没有任何花哨的剑法势如千钧无法阻挡,向着挡在前面的假山石头劈过去,石头并没有劈碎,而是后面的尘土被内力所带在空中飞扬,而与此同时,湖面上朦胧笼罩的雾气似乎是被一双手生生的拉扯开一般,撕碎浮现出湖心亭子的轮廓。
那站在亭子中的人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在内力被那些死士几乎耗尽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停歇片刻,直接的用内力劈开了散布在亭子周围的迷阵,逼着他现身。
如今对面的萧阙是身受重伤,被一路而来的机关和死士内力几乎损耗尽,而他今日未曾动手,十成内力是最好的应敌状态。
当年的顾叡与他算的上平手都折在了他的手中,就算是萧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如今他的状态与他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等临镇风多想,萧阙紧接着一剑又接着迎面劈来,临镇风直接抬掌应对。面对着兵器排行榜上第一的神剑雪禅剑——临镇风竟然赤手空拳的应对。
纵然是在兵器上占了便宜,可是萧阙丝毫也不敢大意。萧阙知道,临镇风的空鹤掌在二十多年前已经练到了第九层——二十年的时间,足够的让他突破第十层了。
二人身形交错,萧阙那石破天惊的一剑被临镇风堪堪的躲避开,不过眨眼间,小小的亭子上停留了两个人,一黑一红,两个人的衣袂被夜风吹动。
一个人负手而立,一个人横剑在胸前……
多少年过去了,二人在暗中不知道交锋了多少次,却唯独的这是第一次在正面交锋。
萧阙的骨子里,是像极了顾叡的。一如同二十多年前他与顾叡的对峙,可是二十多年前,他正值青年,意气风发,而如今对面的被血浸透的青年人骨子中像极了顾叡的影子,但是身为对手的他——却已经是白发苍苍了。
萧阙停歇在亭子的顶尖,看着眼前的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很多年前,若是当年没有临镇风的挑拨离间,那一场悲剧又怎么会发生……萧阙知道,临镇风在当年的那一场悲剧中,不过是卑劣的善于运用人心的贪婪才能成功的酿造了那一场悲剧,归罪临镇风不过是迁怒而已。
可是这个人的卑劣令人发指,到了多年之后,纵然被昭帝所猜忌——当年他用计让兄弟反目、情人仇视,算是某一种报应。
可是这个人的野心依旧未灭,无论是为当年逝去的人讨账也好、还是为了之后他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也罢,临镇风,是他必定要用尽一切的力量除去的人。
“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舍弃了傅云书,选择来杀我。”比起萧阙在面对他时的气息不稳,临镇风面对萧阙仇视的眼神,倒是慢慢的说道,似乎并不将萧阙放在眼中一般。
“你已经预料到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我。”萧阙将心中的愤怒按压下来,嘴角弯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说道,“因为你知道,我不会犯当年师傅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