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楚江城已经被封,整座城池防备如同铁通一般坚固,外面探听不到任何关于楚江城内的消息,城内的消息也丝毫传不到外面来,裴正恺等在外面,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更多的是自责。
“这楚江城楼的防守怎么会这般严密,竟然一点疏漏之处都找不到。”此时的紫影尝试过用用各种方法进城,或者传递消息进去,但是半路上都被截了下来。
裴正恺眯着眼睛,一双狭长的眼此时看起来如同狐狸一般,但是在眼底却没有了平日眼底里带着的浅浅的笑意,淡淡说道:“这城楼的防布布局当年全是由楚晚衣亲手设计布置,当年的楚晚衣在军事上可谓是天纵奇才。纵然过了数百年,当年的楚江在乱世易守难攻,纵然外面烽烟四起,可是在这楚江依旧安稳如世外桃源,可见此人本领……”
说起这位楚晚衣,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名将了,当时姬家王朝败落,各路诸侯揭竿而起,在这样的乱世当年的楚晚衣虽然在那样的一个乱世英雄辈出的年代,虽然没有在战场上有什么作为,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奇才保住了在当年乱世战火中未让楚江百姓受到分毫的战火摧残,就这一点就是一位值得人极其敬重的人了。
之后四国平分天下,楚江本就属于曦国领土范围,这楚晚衣纵然是天纵奇才,但是却是个没野心的人。乱世结束之后,朝廷一旨诏安的圣旨下到楚江,楚晚衣并不想自立为王,便受了朝廷的诏安,朝廷撤去城主的封号封楚晚衣为楚安侯,世袭爵位。
而如今的楚家便就是楚晚衣的后代,因为如今的太后是出自于楚家,所以在昭帝时期便将楚安侯改封号为楚临公。
纵然数百年过去了,楚江楚家被封为国公,但是其军事布置上还是在沿用着当年楚晚衣所用的阵法和巡视方法,当年的楚晚衣便是以“守”闻名于世,当年防止奸细混入城中的方法到了如今倒是叫他们无法靠近楚江半步。
紫影见着裴正恺这般说,心也不由得沉了沉。当时小姐在他们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监视着而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谁都不敢拿小姐的安危做赌注,先按照对方的意思退出了楚江再做打算。
可是没想到的是,一旦退出,楚江便就被封城,他们原本的打算根本不管用。
裴正恺是个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楚江能够封城的除了楚临公还能有谁,楚临公病重,做主的是楚谦音。当年楚谦音与萧阙的嫌隙他也曾耳闻,自然是想到抓走了云书的应该是楚谦音,而云书之所以被抓并非是云书得罪了人,而是与萧阙有关!
到了此刻,裴正恺已经不再想着如何去怪罪萧阙了,而是在琢磨一件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他们的计划是如何的走漏的。
原本按照裴正恺的计划,本是傅云书被掳走的那天晚上而准备出城。为了怕萧阙会阻拦,所暂布的疑云都是三日后再启程回宁州,只有少数的亲信知道他的计划。可是,拿一日掳走傅云书的人传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的一句话“按照原计划出城”,意思就是对方将他们的计划洞悉的一清二楚。
是他们中间出了奸细吗?那些知道原计划的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他不想怀疑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他多想。
见着裴正恺久久不语,一边的紫影忍不住的提醒裴正恺道:“二爷……”
裴正恺从思绪中回神,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紫影将一物递给裴正恺,说道:“兄弟们无法进城找小姐,便沿着青影留下的线索一路寻找过去,在楚江的下游发现了这个……”
傅云书是在楚江城中失踪,整个楚江都被封了起来,所以根本无法进城探查消息。青影留下的线索是从兰溪断的,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手下,情同兄弟,所以裴正恺命人寻着兰溪下游通往楚江的方向能不能找到青影。纵然知道找到青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裴正恺却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原本在看到紫影手中带血的令牌的时候,裴正恺就知道依照对方行事谨慎的手段,青影若是落在他们手中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是看到紫影手中带血的令牌的时候,裴正恺额头的青筋不由得跳了跳。
这些令牌每个裴家暗卫都有,就是怕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出什么意外底下的兄弟们找不到尸骨。只要人活着,令牌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离身的。
这些暗卫本是裴正轩一手培养出来的,当年他挑选了几个暗卫带在身边的时候听到暗卫这个规矩,还笑着说道:“跟在我身边暗卫又不跟你们在战场上一样需要时刻准备拼命打仗,安全的很,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当年青影是他从军营中刻意的挑选出来的,他的父亲兄长都战死在战场上,家中只有他一个独苗,又非常能干。
就是怕他在战场上会有什么闪失,所以他就将他带在了身边,危险的任何都不会让他去执行。没想到……看到这个令牌的时候,裴正恺心中是又气又怒!
“在河岸边上,还发现了这个带血的外衣,请芸娘认一下吧……”紫影的心中何尝的好过,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当时手下人将青影的令牌带回来的时候他的眼圈都红了。
芸娘看了那件外衣,鸦青色的外衣被血浸染了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芸娘只看了一眼便就偏头不敢再看,脸色苍白声音也有几分颤抖说道:“这是沧海的外衣……”
沧海与青影两个人是陪着傅云书一起出去的,如今两人已然是凶多吉少。
石室内一灯如豆,锦奴的目光落在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上,眼中带着一种傅云书看不懂的情绪,缓缓说道:“我的父亲是县衙的主簿,家境清贫,和很多郁郁不得志的书生一样长相普通固执己见,清高自傲。但是娘却不一样,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她喜欢唱歌、喜欢笑,喜欢结交朋友。我常常在想,娘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看上那样普通的父亲呢。”
当年的谢三娘,一曲名动楚江,江湖儿女有着男子少有的豪迈与英气,就连性格高傲的顾叡都与她引以为知己,可见也是一代传奇红颜人物。可是无论从林雪洛口中也好、从锦奴的口中也好,听到的何文远,不过是个落地的秀才,在县衙中做了个主簿而已。
他不似话本的书生一样有着俊朗的外貌,只不过认得一些字,不会诗词歌赋风花雪月这些东西。当年受万人追捧的谢三娘,为何会因为这样一个普通的书生甘愿的收起双翼,未他洗手做羹生儿育女呢?
傅云书不是不疑惑的,听锦奴所言,当年谢三娘嫁给何文远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傅云书的目光落在墙壁上顾叡的那一幅画像上,锦奴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岁的样子,不可能会是那样狗血的原因的……
“父亲性格固执顽固,对别人冷着一张脸,但是对我很好,最喜欢对我笑,每次从县衙回来,他都会带好玩的好吃的给我。他对母亲很好,虽然家中算不上富裕,但是却设部我与母亲受半分苦。那时候我在想,我的父亲与母亲应该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了,外表上看似一点都不般配的两个人,但是母亲为了父亲甘愿的洗手做羹,收敛风华;父亲性格冷傲清高,却娶了江湖儿女的母亲为妻,待她如同珍宝。那时,我在想,以后我的人生应该如同我的父亲母亲一样。看似不够般配,但是却无比恩爱,相敬如宾。”或许想到往事,傅云书见到锦奴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好几分。
锦奴所说的,都是当年谢三娘与何文远夫妻相处的点点滴滴,丝毫与当年顾叡没有任何关系。到目前为止,傅云书也听不出任何的变故。在那样美好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为何锦奴回成为今天这样的性格。
“可是……”锦奴的声音蓦然的变得尖锐的起来,在这样寂静的石室内分外的醒目,傅云书吓了一跳。
“一切的美好都在六年前打破了,父亲因为卷入县令受贿案件被关押在了县衙中,母亲四处走访,寻求解救父亲的法子,却一点门路走没有。最终一案审理下来,父亲母亲两人双双入狱,何家满门获罪。明明是县令贪污受贿,父亲不过是县衙中小小的主簿而已,不应该受到这么重的惩罚的,后来我才知道,主审当年县令贪污受贿的那个官员,当年倾慕我的母亲,却被我的母亲给拒绝了一直怀恨在心,假公济私处置了我们何家满门。”锦奴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凄楚。
“他是朝中堂堂的三品巡抚,我的父亲不过是县衙中小小的主簿,纵然知道父亲是冤枉的,可是谁又敢说他假公济私?母亲当年名声在外,多少王孙为求听她一曲而一掷千金,就连当年的顾叡先生都引以为知己,当年决定了她生死的巡抚在当年被她拒绝的时候,怕是早就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吧。”锦奴蓦然笑了,看着傅云书说道:“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什么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在权势面前却是那般的不堪一击。我的父亲一生清高自诩,最终还是败在了权势之下,连他的妻女都护不住啊……”
看着锦奴的模样,傅云书挪动了嘴唇,似乎明了说道:“所以,你宁可无名无分的跟着楚谦音,也不愿意跟林雪洛便也是这样一个可笑的原因么。”
锦奴看着傅云书,冷笑一声说道:“出身高贵,生长在赞缨世家的大小姐,又怎么能明白被权势所压迫的痛苦呢。当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换取你一命,委身在仇人的身下;当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父亲被斩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当你原本在大好年华,却成了被人玩乐的玩物辗转在各种男人之间,你便明白了权势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