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丑夫看到热情的众人,也被感染了,然而只是伸出手臂,跟大家挥一挥。算是他最热情的表现。
奴隶老大离开了矿上,之后的日子里,魏丑夫的待遇就大不相同了。白天上工,他刚刚拣好两筐煤,打算挑走,就有人过来替他一把挑起来,满脸笑容地走了;中午吃饭,还没等他起身去盛,矿老二就给他打好饭端了过来;晚上回到帐篷,他的位置换到了空气最好,干燥舒爽的位置。
收到如此好的待遇,不愿多管闲事的魏丑夫,也开始渐渐觉得要为众人做些什么才好。他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每到了中午用饭的时间,经常会出现最后去盛饭的几个奴隶没有饭吃,挨饿的情况。他当初在宛城当将军的时候,了解秦国对囚犯或奴隶的伙食供应应该是很充足的,就是在宛城大牢中,也经常会有伙食剩下很多的情况,为何这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伙食不足的现象呢?
于是他凑到一个狱卒身边,问起矿上的伙食供应是谁负责的。
狱卒看到是新上任的奴隶老大,自然有几分敬畏:“魏老大。咱们这里的杂务都是一个人负责的,包括伙食、日用品等等的发放,也是要朝廷打钱给他,然后由他采购下发的。”
“哦,那这人是谁?在哪里能找到呢?”
“他叫郭葩,我们都叫他郭大爷。你若找他,要去营地东门外五里地的小郭府,他平时就在那里居住和办公。”狱卒介绍的很是仔细。
魏丑夫记在心里,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往小郭府走去。
出了东门,行了五里地,他抬头看到一座恢宏的府邸。格局大气,青砖碧瓦,高大的红漆大门,目测面积要有魏府的三倍还多。
魏丑夫皱眉摇头,他没想到一个管理矿山的头头,能够有如此的财力,建造这么豪华的府邸。至于这钱财来自何方,也是不言而喻。
魏丑夫来到门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走进去,院子里清泉假山,绿树茵茵,设计的很是别致。安静的四周,只听得到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魏丑夫循着算盘声走过去,看到一个紧关着的房门。他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突然,算盘声停下来了。
“谁在外面?”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是代表矿上的人,来谈口粮的问题。”魏丑夫尽量大声说。
许久,里面都没有动静。
魏丑夫敲了敲门:“我想找郭葩,郭大人。请问他在吗?”
“吱嘎——”门开了,头发油光锃亮,身穿贴身露胸长袍的郭葩,不耐烦地瞧了瞧魏丑夫。
“你是谁?”他看到魏丑夫气质非凡,不像一般的矿工,倒是生了几分敬意。
“在下魏丑夫,是代表兄弟们来跟郭大人交涉口粮的问题。”魏丑夫恭敬地拜过。
郭葩眼珠一转,面带微笑地说:“哦,这样啊,我就是郭葩,你进来吧。”
魏丑夫进了门,郭葩贼眉鼠眼地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跟踪或埋伏,就关上了门。
他踱着步子坐到几案后面:“我听说最近矿上有了位新老大,我若猜得没错,应该是你吧?”
“正是。”魏丑夫面无表情。
郭葩上下打量了一下魏丑夫,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竟然就让奴隶们臣服,看不出来也有两把刷子。
“这么说,他们都很听你的话咯?”郭葩盯着魏丑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您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照顾兄弟们。所以,想大人按照大秦的惯例,安排矿上的饮食,尤其是增加旷工们的口粮一事。大家平日体力消耗很大,若饭都吃不饱,如何干得好活儿?”魏丑夫把话题拉回来。
“这……不是我不愿意帮他们,只是朝廷就给我那么点儿银两,我也没办法啊!”说着,他嘬了口茶。魏丑夫一眼认出那茶杯乃是价值不菲的绿翡翠制成的。
“大人不要跟魏某兜圈子,若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不敢保证这群野人会做出什么事。他们可都是为了一碗饭,连命都不要的人!”魏丑夫鄙视地瞪着郭葩。
看到魏丑夫敬酒不吃吃罚酒,郭葩换了一招:“怎么,你们还想闹事不成?也不看看我郭葩是什么人?”他提高嗓音,猛站起身,拍了一下桌子,想吓唬住魏丑夫。
魏丑夫冷冷盯着郭葩,忽然一纵身,以极快的速度,站到郭葩身后,低声说:“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手呈鹰爪状,虎口对着郭葩的喉咙,似乎稍一用力,那喉咙就会断在他手中。
郭葩被吓得一身冷汗,只觉得这魏丑夫身上怎么寒气逼人。他马上变回之前的笑脸:“魏老大,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呢?呵呵呵……”
郭葩笑着,一弯腰脱离了魏丑夫的攻击范围,站到离他半丈远的地方。
“这矿工们闹不闹事,还不是要看您的一句话么。”郭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上前塞到魏丑夫手上,“劳烦您多费口舌了,魏老大。”
郭葩看到魏丑夫没动静,继续说道:“这只是一小部分,如果你能……”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魏丑夫就把钱袋放在桌子上:“我一个犯人,用不着这些。”
郭葩笑了:“你跟之前的老大还不太一样,为了平息众怒,他可没少从我这里捞油水。”
魏丑夫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怪不得老大常常劝兄弟们互助友爱,吃饭的时候要多考虑别人,不要盛的太满,不要吃得太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放之四海皆准。”郭葩掂量着手里的钱袋,一边劝说,一边观察魏丑夫的态度。
魏丑夫冷冷看着郭葩:“在我身上,你就不用多花力气了,尽力解决问题吧。”说着,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郭葩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你魏丑夫没有欲望,只要我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不是乖乖地听我的话,呵呵。”
于是郭葩马上动身,坐上马车,往矿山驶去。到了矿上,他远远地观察着魏丑夫,看他跟别人一起劳作,似乎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喂,你过来一下。”郭葩招招手,叫来一个狱卒,“那个人叫魏丑夫的人,他住哪里?”
狱卒挠挠头,指着靠南的帐篷:“郭大人,这魏丑夫现在的新住所是那边的帐篷。”
“哦,这样啊。不错么,朝南阳光充足。”郭葩点点头。
“是啊,跟他之前睡过的地方,简直天差地别。记得他刚来矿上不久,就被同屋欺负,被撵出来了。”
“哦?那他当时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