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姣拉开房门,除了被定在原地的周逸,走廊的左右两侧挤满了卫士,张稳重在卫士的层层保护下,远远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神荼大人,”张稳重缩在士身后,探头探脑地望着神荼,一脸谄媚,“怎么是您老人家啊。”
神荼前脚迈出房门,眼神四下环顾,卫士们如同见了猫的耗子,纷纷往后退,紧握兵器的手掌微微颤抖。
“张局长,你这舞刀弄枪的,是要弄那样?”神荼故作疑惑,迈步朝张稳重走过去,吓得张稳重抓紧身前的肉盾,拽着往后退。
贼溜溜地探出一双眼睛,张稳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神荼,唯恐她突然出手,“神荼大人,我奉城主的命令,邀请玉筱小姐到府上一聚。”
从处决卫士局的八位高层,到一举剿灭青姨,张稳重虽未到场,但每个细节他都会知道,生性胆小的他早就被吓破胆了。
神荼止住脚步,远远地望着张稳重,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如果我不让玉筱去呢?”
“这、这……”
张稳重的脑门冒出冷汗,取下金丝眼镜,伸手抹了抹油亮的头发,眼神慌乱。
权衡了半天,张稳重拨开拦在身前的卫士,眼神里满是谄媚,“我当然是向着您啊。”
“你告诉我,城主是怎么知道玉筱的?”神荼有意无意地瞥了迟南君一眼,迟南君回避神荼的眼神,脸颊有些发烫。
张稳重依旧不敢靠近神荼,伸手要解开卡到脖子的扣子,碰到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解开。
稍作沉吟,张稳重点头哈腰,冲着神荼娓娓道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个神秘人深夜拜访城主,然后俩人达成了共识。”
神荼盯着张稳重的眼睛,脸上的表情紧绷着,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是人吗?”
前些日子,地狱押运犯人至夜郎城时出了事故,押运犯人的阴兵和犯人同时失踪,生死不明。
据说失踪的犯人生性狡黠,自雾冬纪便关押在无间地狱,曾是三界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由于事关重大,鬼帝并没有跟神荼透漏太多的信息,就算是阎王,也并不知道地狱的犯人失踪了。
毕竟从雾冬纪活过来的人不多,神荼有种预感,夜郎城主背后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地狱失踪的犯人。
“这、这……”张稳重被问蒙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左右看了两眼,觉得有些人多嘴杂。
迟南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东王公袒露太多,把自己也给绕进去。
读出了迟南君的心思,东王公用密语直接和迟南君的意识对话:你放心吧,我本就不指望那个糟老头子,他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
迟南君小眼一瞥:我不会也是你的棋子吧?
东王公笑的特别憨厚,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怎么会,咱俩可是真爱。
迟南君翻白眼:呸!
张稳重狠了狠心,走向前,趴在神荼耳朵上,将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传达一遍,“听说此人是大摇大摆地飘进城主府的,当时拦截的卫士通通被撕烂了,事后城主极力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飘进来的,有意思。神荼点了点头,压着嗓子对张稳重说,“城主很危险,你现在去将城主府保护起来,只要能拖三五个时辰,那个府邸我代地狱许给你。”
张稳重只想着保命,尽量不把自己牵扯进去,如果能有些意外收获,张稳重当然不会拒绝。
毕竟能混到这个位置,张稳重也不是傻子,到嘴的肥肉还不咬一口。
“行,我听您的,”张稳重的眉目越发温顺,赶紧回头吩咐自己的手下,“你们都把兵器放下,现在立即赶往城主府,保护城主大人的安全。”
将卫士们驱散,现场只剩下张稳重和他的亲信,神荼转身走到周逸面前,歪着脑袋将眼前的中年男子打量一番,笑容可掬,“这位小哥哥有什么高见?”
周逸的眼珠子来回转悠,努力想张嘴,却使不上劲儿,连根头发丝都动不了。
神荼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用力拍了拍周逸的脸颊,咬牙狠狠地说,“周副局长,您老也发表不了高见。”
迟南君努力活成一个小透明,右眼皮跳了不停,暗暗掐指细算:周逸怕是凶多吉少了。
示意东霞取出腰间的匕首,神荼的手指灵巧地转悠着匕首的刀柄,刀锋肆意飞舞,灯光打下来,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将匕首丢到张稳重脚下,神荼扬起下颌,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语言简练,却不容置疑,“拾起来,杀了他。”
迟南君倒吸一口冷气,心里默默替周逸祈祷,偷摸审视着神荼: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没想到神荼会来这一套,张稳重“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朝神荼叩头,凄凄婉婉地哭诉道,“神荼大人,周逸与我情同手足,现在您要我害他,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张稳重跪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神色凄凉,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舍不得?”神荼走到张稳重跟前,蹲下来,脸上带着浅笑,启齿轻声道,“那你代替他去死啊。”
张稳重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神荼,抹了抹眼泪,伸手捡起匕首,起身朝周逸走了过去。
张稳重握着匕首靠近周逸,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着,“周逸兄弟,对不住啦。”
张稳重举起匕首,狠狠刺入周逸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张稳重一脸。
没有发出丝毫哀嚎,周逸瘫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胸膛流了出来,瞳孔逐渐散发,脸色变得苍白。
吩咐东姣递给张稳重一张纸巾,神荼双手背于身后,踱步来到迟南君面前,抬头盯着迟南君的眼睛,眼神非常锐利。
像是把迟南君看穿了一般,神荼指着身后的尸体,询问道,“南君小弟,看到没?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脆弱。”
说完,神荼也不管迟南君是什么反应,跨步越过迟南君,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南君小弟,快跟上,咱们看热闹去。”
王大站在密室里,喘着粗气,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在他的正前方,蟠桃树斜倒在地上,树上还挂着一颗蟠桃,一颗熟透了的蟠桃。
王大杀了所有与他争夺蟠桃的苗人,未必他的手臂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身上多处骨折,还受了内伤。
不过,这都没关系!王大直勾勾地盯着唾手可得的蟠桃,顾不得擦嘴角的鲜血,踉跄着往前走:只要吃下这颗蟠桃,他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
脸上浮现异样的光彩,王大不由地加快脚步,却怎么也够不着蟠桃树,明明那么近……
丁不三依旧倚着墙壁酣睡,四周静悄悄一片,除了王大略显沉重的喘息声,没有人打搅他。
红玉知道自己陷入丁不三布置的梦境,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逃脱,她只能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着,企图寻找一条活路。
身在浩瀚的沙漠,红玉就如同陷入汪洋大海的蚂蚁般渺小,干燥的黄沙寸草不生,没有丝毫阴凉,没有丁点水源,火辣辣的太阳永远都不会下山,脚下的黄沙看不到边际。
也不知走了多久,红玉被烘烤的眼冒金星,身体不断地流汗,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来,面色苍白,体温甚至有些偏低。
“扑通”一声瘫在地上,红玉彻底绝望了,流着泪,对着天空磕头,“我错了!您就饶过我吧!求求您了……”
红玉的嗓音嘶哑,如同新坟前干枯的槐树上,几只乌鸦接二连三的嘶叫。
来到城北的龙王庙,东姣、东霞利索地解决了守在洞口的苗人,一行人簇拥着神荼进入地道。
看到丁不三,青姨有些奇怪,嘴里小声喃喃着,“这老家伙怎么也在?”
神荼远远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沉睡的丁不三,朗声道,“丁不三,天师道第一千三百代炼道者。”
迟南君也注意到丁不三,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曾传授自己周易之术的师父。想起师父的交待,又观察出现场的气氛有些古怪,迟南君没敢往里走。
环顾四周,眼神随即被一动不动的红玉吸引过去,迟南君留意到红玉没有了喘息,心里直纳闷,“红玉?她怎么啦?”
红玉仍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睁着眼睛,眼珠子却也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同木头雕的玩偶。
“你眼前的不过是一摊肉,真正的红玉不在这里,”神荼难得严肃一回,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密室,眉头紧皱。
神荼的话音未落,红玉突然睁大眼睛,猛吸一口空气,迟南君很是高兴,往前迈步想打招呼。
然而,迟南君的后脚还没跟上,红玉的脸就迅速瘪下去,整个人迅速变成一具风干的尸首,立在潮湿的石板上。
丁不三睁开眼睛,环顾眼前多出来的陌生人,神色很平淡,还微微冲青姨点了点头。
“丁老弟,”青姨被一口真气吊着,勉强打起精神,走向前,指着密室兴师问罪,“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丁不三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你没见我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