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斜照在焦黄的碎石砾上,四周很静,两个苗人守着黑漆漆的洞口,旁边有块被推开的石板。
密室前的走道里,只剩下丁不三和红玉,密室里的王大和苗人们厮打辱骂,密室外的二人静静地看着,如同在欣赏一出血腥的舞台剧。
盛着蟠桃树的玉盆滚落到地上,流砂洒了出来,一颗蟠桃已经从树枝脱落,化为一滩烂泥。
红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眼前这红艳的蟠桃,如罂粟般,吸引着自己往前迈步,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引诱着自己:来,你过来,你不是想拥有无穷的神力吗?我可以给你。
红玉的眼睛变直了,看着有些兴奋,额头汗津津的,迈步朝着铁门走去。
丁不三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拍了拍红玉的肩膀,红玉打了个哆嗦,扭头望向丁不三,眼神在询问着什么。
叹了一口气,丁不三很是无奈,“咱们眼前这间密室其实只是一个梦,每个图谋蟠桃的人都会被吞噬进去,除非梦醒,否则他们永远都会被困在里面。”
丁不三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占卜还是造梦,尹爻的实力都在自己之上,甚至超越了历代的炼道者,也许师父当年真的选错了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红玉的眼神躲闪着,小声嘟囔道,“我可不是个好人。”
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道,红玉的心被触动,暗暗感慨:我又何曾救过虽未相识的陌生人?莫非这世上还真就存在正人君子?
“那又与我何干?”丁不三顺了顺胡须,微扬起下颌,开口解释道,“姑娘,我一个老人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也对付不了守在门口的苗人,还请你出手相助,算是还我的人情。”
丁不三陪着笑脸,一脸的无奈:炼道者虽说能杀人于无形,肉体却很脆弱,不适合暴露在阳光下,和别人针尖对麦芒地硬干。
果然,这老道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红玉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冷眼打量着丁不三,刘海儿有些凌乱,“你和尹爻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妹。”
红玉的眼睛骤然睁大,热切地盯着丁不三,“这么说你有办法破了这个梦?”
丁不三苦笑着摇摇头,“她的实力远在我之上。”
伸手掐住丁不三的脖子摁在墙上,红玉的眼神里充斥着戾气,“要么帮我找到真正的蟠桃树,要么咱就下辈子见。”
丁不三仰着脖子,依旧是一脸苦笑,举起拂尘乖乖束手就擒,笑容却愈发诡异。
“你笑什么?!”察觉到不对劲,红玉掐着丁不三的手指摁的发白,狠狠盯着丁不三的眼睛,语气中带着恼怒。
“红玉,我和青姨也算是老相识,”丁不三迎着红玉的注视,嗓音清亮,“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敢动我吗?”
“为什么?!”将丁不三狠狠摁到墙壁上,红玉的指甲嵌入松弛的皮肉中,长发垂至胸前。
丁不三的身形竟然渐渐模糊,声音也越发缥缈,“因为我是炼道者。”
丁不三的手臂拍击红玉的肩膀,从红玉回头的那一刻起,红玉便被引入丁不三布置的梦境。
炼道者虽然肉体羸弱,却能抓住任何机会,将你引入他所创造的梦境,在梦境中炼道者便是造物主。
这些无影无踪的梦境,如同一个个透明且诡异的陷阱,你一旦踩进去,生死就要看造梦者的心情了。
“喂!老道!”明白自己中了陷阱,红玉的心里一片慌乱,左右环顾,才发现周围的环境逐渐发生改变。
密室一点点坍塌,昏暗的灯光被灼热的艳阳取代,脚下潮湿的石板变成滚烫的沙子,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沙漠。
“啊!!!”
红玉发现手里抓着的竟变成一条长蛇,忙摔到地上,长蛇匆忙钻入松散的沙土中。
龙王庙的地下,丁不三倚着墙壁陷入沉睡,呼吸很浅,密室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密室内的争斗逐渐平息,蟠桃掉了两颗,狭小的密室里躺满了尸体,几个幸存者站在尸体间,目光全都聚集在仅剩的那颗蟠桃上。
一大波卫士从四面八方占领花池,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们。此刻如同过街老鼠般,四处乱窜,没了平日里风光的模样。
周逸和迟南君逆着人潮往前走,在一扇简朴的房门前止住脚步,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丁点儿声响。
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这些雅间分散于各个楼层,而且不会挂门牌号,但是包括房门在内的一切装饰均由客户决定,也就因为如此,给了周逸摸清花池的机会。
周逸示意迟南君往后站,自己伸手叩响房门,“您的拍品送来了,要现在进去吗?”
门里面响起神荼的声音,“你就先别进来了,让我和我的南君弟弟先谈谈。”
迟南君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惊愕,周逸也听出神荼的声音,眉头一皱: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虽说出现没几个月,神荼在夜郎城却是实力的象征,这位精魄高层派来的巡查员,一来便杀了卫士局的八位高层,又擒获了青姨,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于神荼,迟南君真是怕了,这姐们儿的脑回路完全异于常人,迟南君和她待一块儿,每一刻都提心吊胆的,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状况。
迟南君向周逸投来求助的目光,周逸皱眉沉思,左右权衡一番,正好利用迟南君拖延时间,便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迟南君先挤出尴尬的笑容,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迟南君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后脚迈进门的刹那,周逸的身子一僵,愣是被定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这个房间的灯光很暗,青姨坐在沙发上,左右各坐着一个姑娘,神荼坐在按钮前的高脚凳上,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
“你这孩子真不听话,”神荼生得一身少女皮囊,却老气横秋地教训看着比她大的迟南君,场面很滑稽,“我给你画的吉祥物呢?你怎么擦掉的?”
你还好意思问呢。迟南君欲哭无泪,昨晚和麦冬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洗洁精用了三瓶,迟南君被搓的秃噜了一层皮,才好不容易把那些小王八擦掉。
“就往死了搓呗,”迟南君笑的很尴尬,眼神四下偷瞄,看万一打起来,自己藏到那里安全。
“不喜欢?”神荼有些不高兴。
“不是,”生怕神荼对自己下毒手,迟南君忙矢口否认,想了半天理由,扯谎道,“麦冬羡慕我身上的王八比他多,趁我睡着偷偷擦的。”
觉得自己的人格降了个档次,迟南君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太违心了,不会遭报应吧?老天爷,我也是为了生存啊。
神荼的神色又平和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起身朝迟南君走了过去,“那我再给你补上,保证比上次还要多,气死麦冬。”
迟南君吓的打哆嗦,大睁着惊恐的双眼,后背贴到门板上,手指偷摸抠门缝,却怎么也拽不开。
“来,”神荼的身体压在迟南君胸膛上,踮起脚尖,就要往迟南君额头画小王八。
迟南君挤着眼睛,身体紧绷着,知道无路可退,索性认命了: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铛、铛。”
就在这关键时刻,敲门声响起,使迟南君躲过一劫,“小姐,您的拍品到了。”
这里就不得不表扬一下花池的工作人员,虽然自身都难保了,仍把客户的利益放到第一位,冒着被踩踏的危险把拍品送了过来。
“进来,”神荼放下笔,后退两步,伸手将吓傻了的迟南君拉开。
推门走了进来的是个年轻的服务员,头上戴着帽子,看不清容貌,身后跟着的是个长发飘飘的女子,一袭火红的长裙分外惹眼。
将女子领进房间,服务员没多看一眼,也没多说一句话,直接转身往外走,顺便关好房门。
迟南君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服务员,总觉得这个身形很熟悉,却想不起是谁。
神荼打量着刚进屋的女子,“你就是玉筱。”
女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裙摆皱皱巴巴的,沾染了一些尘土,赤脚站在神荼面前。
女子点了点头,丝毫不见外,走过去坐到沙发上,伸手拿起苹果。
玉筱刚啃了一口,就将手里的苹果抛了出去,往地上吐着嘴里的苹果,“这什么东西啊?怎么又苦又酸的!”
“我可以把焦沙给你,”神荼走过去,比坐着的玉筱略高,“但你要听令于我,让我决定蟠桃什么时候成熟。”
“我顶多给你拖延两个时辰,”玉筱捏爆了一颗橙子,舔了舔手指上的果汁,一个劲儿地往地上吐唾沫,“呸、呸呸……”
神荼挑起眉毛,对于玉筱的作风,她心里有些不爽,却只能先忍着,谁让人家掌握着核心科技呢。
满是果汁的手指胡乱在裙子上抹了抹,玉筱向神荼伸出手掌,模样很蛮横,“我先验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