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神荼大驾光临,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没想到这位小妹妹剑走偏锋,单单就拉着迟南君、麦冬斗了一天的地主。
你说你耍赖,大家也都忍了,偏偏你丫的还不知羞耻,竟然拿不褪色的钢笔在别人脸上画王八。
迟南君躺在安乐窝的床上,气的呼哧带喘,脑子里在给神荼投毒,还是下蒙汗药之间犹豫不决。
麦冬坐在床边,也是一脸的小王八,密密麻麻的,也就能辨认出鼻子、眼,连耳垂上都左右各一,画着王八。
“哥,”迟南君想到一个妙计,猛地坐了起来,眼睛发光,“要不你去 ** 她,然后趁她不备,”迟南君做了个手势,“在她身上画满王八。”
迟南君面目狰狞,微眯着眼睛,眼神凶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干什么惨绝人寰的坏事呢。
“别闹,”麦冬摸着下巴,眼帘下垂,一脸的沉思状,凌乱的卷发遮住了眉毛,“神荼这么做,不过是在向咱们提个醒而已。”
“提醒?”迟南君郁闷了,气不打一出来:你们家提醒人不是用嘴,而是往人身上画小王八啊?!
“神荼这个人行事一向暴戾乖张,”麦冬的情绪平和,缓缓阐述道,“大概她不愿我们参与到明天的事情吧。”
迟南君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趴到麦冬肩膀上,歪头看着麦冬的侧脸,笑眯眯地询问道,“明天有什么事啊?”
麦冬也不隐瞒,瞥了迟南君一眼,“蟠桃要熟了。”
听到这个消息,迟南君很是激动,扛了扛麦冬的肩膀,脸上迷之微笑,“怎么样,干不干?”
麦冬盯着迟南君的眼神很嫌弃,耷拉着脸,嘴唇微嘟,“别告诉我你也想吃蟠桃。”
迟南君很兴奋,攀着麦冬的肩膀,耐心解释道,“我也没想吃,我就想凑个热闹。”
刚听说蟠桃的时候,迟南君还真有点儿想法,可自从知道这些蟠桃都是人心浇灌出来的,迟南君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自动打消了念头。
麦冬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迟南君,迟南君龇牙咧嘴,挠着后脑勺傻笑,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明天你给老老实实待在屋里,”麦冬还真怕迟南君出门瞎搅和,“别出去送死。”
“哎,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迟南君有些不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争辩道,“小爷我好歹也有一身的本事,怎么就送死了呢?”
麦冬的表情紧绷着,小眼神很犀利,冷言恐吓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折、嘴撕烂?”
迟南君撇了撇嘴:好汉不吃眼前亏。
第二天,迟南君六点就醒了,再摸摸旁侧,空空如也。
躺在床上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迟南君发现生活也没什么奔头,随性眼睛一闭,接着睡觉。
枕头下的星玦闪烁了一下,随后东王公飘了出来,默默盯着迟南君,然后提着下摆的布料,一脚踹迟南君脸上。
“谁!干嘛!”
迟南君瞬间被踹醒了,猛地爬起来,摆好架势定睛一看,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大早上的不睡觉,神经病啊。”
迟南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呼哧带喘,微眯着眼睛,睡衣非常凌乱。
东王公本就比迟南君高出一头,轻轻拍了拍迟南君脑门,“你今天就不打算出去?蟠桃可是难得一见的。”
“不啊,”迟南君一脸幽怨,冲东王公翻白眼。
孺子不可教也。东王公心里暗叹一声,循循善诱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小伙伴?麦冬那小子可天不亮就出去了。”
迟南君脑海中浮现麦冬的嘴脸,心里有几分抑郁,“不啊。”
就麦冬皮糙肉厚的,而且身手还比自己好,自己担心他,纯粹是担心母鸡下不出蛋、猛虎吃不了人。
另外,迟南君还真怕麦冬说到做到,把自己的腿打断,然后让自己拿着小破碗,寒冬腊月里要饭,想想就要掉眼泪了。
东王公摸着下巴一脸沉思,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赞许道,“确实是,你小子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原本还想听到几句安慰的话,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迟南君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垂着脑袋,琢磨要不要弄一盆黑狗血泼东王公身上。
意识到自己打击了迟南君的积极性,东王公挨着迟南君坐下来,望着眼前挤得满满当当的小屋,“别丧气,你小子还算有些小本事,以后一定能混个温饱,娶个媳妇儿,生俩娃!”东王公比划了个“二”。
“谢谢啊,”迟南君丝毫没有被激励到的感觉,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翻身往床上爬,“我要睡觉了,晚安。”
“你不许睡!”东王公伸手拉扯南君的腿,气急败坏,开口教训道,“你怎么这么不思进取?!想想奋斗后的美好生活。”
迟南君丝毫不向往东王公描绘的美好生活,就想这么不思进取地坐享其成,踢开东王公的手,盖上被子,后背对着东王公,“等明天再奋斗吧。”
“喂,小子!”东王公飘到迟南君面前,脸对着迟南君的脸,特认真地盯着迟南君的眼睛,“你必须得出去!就今天!”
“为什么?”被这么一搅和,迟南君也睡不着,枕着手臂,睁开眼睛。
“你要帮我找到妹妹,”东王公的语气容不得推辞,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迟南君来了兴趣,柔声问道,“你妹妹?被人贩子拐跑啦?”
“我和妹妹已经数万年没见过面了,”东王公眉目低垂,眼神里满是惆怅,“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
“几万年?!”迟南君被惊住了 : 别说几万年,就是几百年世间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沧海桑田,怕连把骨灰都找不到了。
想着东王公做鬼做傻了,迟南君也不想打击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确定你妹妹还活着?”
“当然,”东王公不假思索,“我和妹妹均由天地孕育,自然不会死。”
“那你怎么回事儿?”迟南君盯着眼前这个悬浮的“死鬼”。
东王公被噎住了,讪笑着,“意外,是个意外。”
“给你找妹妹,跟我今天出不出去有什么关系?”迟南君纳闷了。
“夜郎城里出现的蟠桃和我妹妹有关,”东王公难得正经了一回,“说不定她今天也会来这里。”
迟南君在心里仔细权衡利弊,一咬牙,一跺脚:死就死吧!
“行,但我不能保证蟠桃还在那个地方啊,”迟南君在龙王庙的地下看到过蟠桃树,这么些天过去了,谁知道还在不在。
正午时分,青姨在神荼的搀扶下,坐上撤了旗帜的吉普车,悄悄驶出神荼的住所。
除了自己的两名亲信,神荼没有带任何人,不论是卫士局,还是幽冥司,她都信不过。
城北龙王庙的地下,昏暗的灯光斜照进密室内,尹爻趴在玉盆里,眼睛死死盯着暗红的流砂,眨都不眨,眼白遍布血丝。
虽然尹爻推算人的命格十拿九稳,对于这么一株仙树,却没法子运用周易八卦,也无从知晓何时花开、何时果熟。
就在这时,铁栅栏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尹爻抬起头,掐指细算,发现自己的推演陷入一团迷雾之中,心里大概知道了是谁。
“师妹,”丁不三穿着洗的发白的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出现在铁栅栏外,“别来无恙啊。”
尹爻抬起头,警惕地打量着丁不三,眼神憎恶,“你来干什么?!”
丁不三原地驻足,望着尹爻的眼睛,心里很是疼惜,“师妹你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在丁不三的记忆里,年少时的尹爻非常爱干净,道袍基本两天一换,随身携带的手帕带着一股幽香,脸上始终挂着副高傲的神色,从不和别人多说半句话。
尹爻怒瞪着双眼,脸颊的肥肉颤抖着,牙齿发黄,“你还有脸问我!当年若不是你,我能被逐出师门,落得今天的下场?!”
丁不三无言反驳,眼神里充满无奈,“师妹,跟我回去吧,这也是掌教师兄的意思。”
尹爻狠狠瞪着丁不三,喷着吐沫星子怒吼道,“那就让他亲自来求我!”
眼神转到蟠桃树上,这时的蟠桃已半红半黄,散发出醉人的果香,却也有些后劲不足,桃叶耷拉着,围绕着蟠桃的灵气只有薄薄一层。
丁不三摇了摇头,“师妹,你心中的执念太重,何必要吞了蟠桃,逆天而行?”
尹爻并没有理睬丁不三,这世上她最信不过的,便是眼前这个老家伙,若没有他,自己就是炼道者!
“丁不三,”尹爻打起眼前这个老头儿的主意,“你帮我弄到几颗鲜活的心脏,我便原谅你,并跟你回鹤鸣山。”
丁不三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要离开,“师妹,此次凶多吉少,你好自为之吧。”
“老家伙!你想要到那里去?!”
王大和红玉并肩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十个苗人,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猛将。
丁不三的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该有这一劫,便没有反抗,在一旁站立,眼神平淡。
王大挺着大肚子,脸上的横肉甩动着,身上的脓疱水汪汪的,像是随时会炸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