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下子来了6个重伤患者,能调动的手术医生几乎全部来了,就连院长都亲自到场。我看了一眼伤者,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老周和老李脸上的表情也僵硬着。6个伤者的伤势和夏如婷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好不容易才处理完一个,现在一下子又来了6个,这叫人怎么能淡然面对呢?6个姿势、脸部表情几乎都保持一模一样的伤者,整齐的躺成一排,让手术室内无形之中升起一股渗人的气息。
“你们三个还愣着做什么?看戏啊?”院长见我和老周老李都站着不动,怒气冲冲的骂道。
我们回过神来,赶紧走上手术台做手术。有夏如婷的病例做参照,这次手术花的时间相对要缩短将近一半,做完了一个,接着下一个,两个小时过去,所有的手术做完,我们三个居然做了三个手术,剩下的三个是其他医生完成。
从手术室里出来,我们三个人是头重脚轻的回到办公室,“我去他二大爷的,可把我累死了。”老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牢骚不断,
“嘿嘿,现在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吧?你看我和小柯,生龙活虎啊!”老周强打精神在老李面前扭了扭屁股。
“行了,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斗嘴啊,也不看看都累成什么样了!”我靠着办公桌杵着额头斜视他们。
老周扶着自己的腰,慢悠悠的走到我跟前坐了下来。我们三个回来,可把护士小徐和小项忙坏了。小徐东奔西走的给我们端茶倒水。
小项则殷勤的给我按摩肩膀,“舒服吧,柯医生!”
一直一来我都很不习惯女人给我按肩膀,就连芷若我都不愿意让她按,这是天性,感觉这样没有安全感。我挪动着身子,笑着对小项说:“很舒服呢,谢谢了哦,现在我已经不累了,你可以不用按。”
“真没趣!”小项白了我一眼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生闷气,“项儿啊,来给我按按臀部,哎哟,我这腰快断咯。”老李便假装痛苦的呻吟,边偷偷的瞄小项。小项气呼呼的走到他跟前,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骂道:“神经病”然后“咚咚”地跑出去了。
“哈哈哈,叫你连窝边草都吃,活该!”老周幸灾乐祸的取笑老李。
“你们出门踩到****了?这么开心?”院长突然推门进来,见我们在笑成一片的,便笑骂起我们来。“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居然还能笑的这么开心,好哇,明天继续上班。”
“别别别,院长,我们这不是在发扬乐观工作的精神吗?”老李看见院长“藤”的一下立马站起来。
我和老周也站起身和院长打招呼。“院长,您来了!”
院长板着脸环视了一眼我们三个,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可把我们三个给吓坏了。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番,满头雾水的看着笑的连腰都伸不直的院长。
老李用胳膊碰了碰我,轻声的说:“院长这是怎么了?脑袋被门夹啦?”
“你闭嘴。”我怒视着他低声喝道。院长笑了一分多钟才慢慢的恢复常态。
他边咳嗽边指着我们三个说:“你们三个混球,今天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尤其是柯斗你小子,受伤这么严重你们居然都有办法给救活,厉害!”原来他说的是这事,我们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我轻声问院长:“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可是也没有必要让院长您这么开心吧?”我想,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怪异,不然老周和老李也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不止这些了,”院长又恢复了以往那不苟言笑的表情来,“省医协得知这个事情了,很是震惊,这不,特地派人和一些媒体记者来我们院做一个专访,你说,这种好事我能不高兴吗?”说完,他又狂笑起来。
那笑声比夜枭叫还难听,我听不下去便偷偷的对老李和老周说:“我去趟厕所,你们在这里陪院长。”说完我向院长点了点头,假装尿急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诶,等等,我也去。”老周也跟了出来。留下老李一个人和院长在一起。我们出来直奔阳台而去。
“你上午想要对我说什么?”我递上一支烟给老周问他。
老周接过烟点燃,吸了一口,回答:“什么想要说什么?没有啊!”
“好好好,当我没问。”见他不愿意说我有些气愤。接下来我们俩都无话,回到办公室,院长已经不在,老李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似乎是准备下班。“我说老李啊,你这是在干嘛?”老周好奇的问他。
“下班啊!能干嘛?”
“不是,你也太自由了吧,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老周看着他。
老李停止动作,摇摇头向我们俩招了招手,让我们靠近点。等我们走过去,他说:“院长让我向你们俩转达下,给你们两个休假一个月。”
“真的啊?”我不禁惊喜的问。
“当然是真的啊!不相信你去问院长。”老李继续收拾东西。
老周狐疑的看着他,说:“我们休息,那你不休息?”
“当然啊,我怎么能休息呢,我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呢,院长交代给我的。”老李神秘兮兮的说。
“得了得了,你就少得瑟了,说吧,什么任务?”
“嘿,这个任务可不得了啊,全院上下就我一个人能担当此重任。”老李永远对自吹自擂保持高度的热衷。
“你能不能不要再废话啊,快说。”老周被他逗的快急了。
老李一改嘻哈的态度,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们俩,说:“明天省医协的人和媒体记者来咱们院,我负责接待,你们说这个任务是不是非我莫属了?”说完这句话,他那不正经的表情又显现出来。
“去你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任务呢。”老周不屑一顾的说,然后也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我笑着拍了下老李的肩膀说:“嘿嘿,这个任务确实非你莫属。”
回家之前,我顺路去菜场去了趟菜场。做饭炒菜我一点都不感到为难,最让我难受的是买菜,每次到菜市场看着琳琅满目的菜摊子,听着嘈杂的声音,以及闻着五味俱全的气味,都会让我感到很无奈,最痛苦的是,我不知道该买什么菜合适。
很多次我买菜所花的时间,比做饭的时间要多出好几倍,所以大多时候芷若负责买菜,我极少买菜,粗略算了算,我最少有一年多没有来菜场了。
同样,今天我再次遇上这个问题。我在菜市场转悠了半天,连一根葱都没有买到。不过,却另有收获,有很多摊主都热情的和我打招呼,这个来一句,“柯医生下班了!”那个来一句,“柯医生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好久没有看见你了。”还有关心我的话,“柯医生这么久没有来菜场,一定是很忙,要注意身体啊。”
表面上我和他们很熟似得,微笑着不断地点头致谢,其实,他们中我一个都不认识。看着这一张张淳朴的脸,我内心感概万千。同时也深感疑惑,“有这么多人认识我,为什么我却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呢?”
正想着忽然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刚到的新鲜莲藕来看看吧。”这是叫卖的声音,听上去却和别的摊主的吆喝声截然不同。声音是那么的低沉、空洞和乏力,好像疲倦至极,又宛如低声饮泣。
“这瓶药只够吃到下个月的今天,记住叫你媳妇提前准备。”我脑海里马上回想起这句话,我转身循着声音望去,啊!没错,就是她,那个神秘的老太太。她微微低着头坐在不远处的摊位前,手里摇动着蒲扇,我激动不已的大踏步走过去,对她说:“老人家,您还记得我吗?哪天就是您给我送的药!”
老太太缓缓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理会我,继续低沉的叫卖。“老太太,您看清楚了,是我啊,那天是……”
“我不认识你,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
难道是我看错了?或者是我记错了?我再仔细的打量起她来,绝对不会错,就是她!我走近了几步,急切的对她说:“老人家麻烦您看我一眼,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
“柯医生您不要说了,说了她也听不懂的!”隔壁摊位的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我的话。
又是一个认识我的,我好奇的看着他问:“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您了,咱们做街坊邻居十几年了,我能不认识您吗?看您这话说的!”中年男人憨笑道。
“几十年?邻居?”我被他的话弄的有些脑子混乱。正准备问他,芷若却蓦然出现在我面前,“老公,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稍稍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我今天下班早,所以顺路来买菜。”
“吴律师好啊!”中年男人热情地向芷若打招呼。
“你好,刘叔。”芷若点点头,然后拉了我一下,说:“老公,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