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国男儿崇尚武斗,是以莫寻的腰间总是配着一把弯刀。
他将弯刀缓缓拔出刀鞘,那青银色的光泽宛若一轮明月一般晃上烟落的眼角,令人一阵晕眩。那弯刀刀柄以黑麟玉铸成,通体乌黑发沉,刀刃薄如蝉翼,微微泛着青色的光泽,一看便是吹发即断的名器。
“嗒嗒”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在暗夜之中清晰响起,似有一骑自千军万马之后急速奔至风离御的身旁,“吁”地一声勒住马儿缰绳,他大声阻止道:“皇上,千万不要受他挑拨。他们不过两千人马左右,未必会是我们的对手。”
来人身穿一袭蓝色衣袍,身形健硕。一双犀利深邃的眸子,四方脸,阔眉,俊朗之中亦不乏凛然正气。
烟落甫一见他,当即愣在当场,虽是隔着三十步远,可那容貌,那声音,竟是她的哥哥楼征云。
兀自揉一揉自个儿微微发涩的眼睛,烟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极度的惊讶只在瞬息间便笼罩住她全部的呼吸,喉间涩涩哑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低声唤道:“哥哥……”
心中仍是不解,疑惑万分,哥哥不是被风离御开罪,流放边陲之城青州了么。现在怎的又会跟随在了风离御的左右。
楼征云方才瞧清楚是烟落,亦是不小的吃了一惊,滞滞道:“妹妹,你怎会和完颜寻在一起?皇上,这……”他怔愣地望一眼风离御,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落在完颜寻的手中,这样一来,即便他们想要突围血拼,也需得忌惮三分。只是眼下的情况,似乎完颜寻更想要与风离御单挑。
风离御缓缓抬起手,示意楼征云噤声,神色自若道:“征云,你率兵再后退五十步。”狭长的凤眸自上而下的冷冷扫视过莫寻,向身侧徐徐伸出修长一手,正声道:“征云,借你的佩剑一用。朕的佩剑不甚丢失了。”
楼征云无奈,只得抽出腰间青钢而制成的佩剑,交至风离御的手中,凝眸觑了他一眼,颇为不放心,又是叮嘱道:“皇上,他的那把弯刀,颇有些来头。名唤青龙弯月刀,此刀以蒙池玄铁在月下铸炼三百天以上,铸炼时必须用山顶最洁净的雪水所铸造,极是名贵锋利。皇上可要小心应付。”
风离御接过佩剑,侧手一亮,那剑立即泛起碧青冷光,剑锋映得他眉发鬓角皆生凉意,执剑朝莫寻拱一拱手,他邪魅一笑道:“久闻日月盟盟主大名,武功绝顶,不想竟是完颜皇子本人。朕自当亲自会一会。”
一旁的楼征云已是调转马头,回头深深瞥了一眼烟落,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旋即便按风离御的命令使一众骑兵后退五十步,按兵不动,只远远观望。
莫寻扫一眼自己身后之人,眉心微曲,冷冷给身侧之人一个眼色,一众黑衣人立即会意,亦是迅速后退长长的一段距离。
莫寻一臂揽过烟落,眸中温然含笑,俯身贴至她的耳边柔声道:“烟落,你站远一点,等一会刀剑无情,你可别伤着了。”
烟落整个人一直仿若置身云中雾中般,至今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要为了自己决斗。
夜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落着一阵急促的冰冷暴雨。月光透过浓密叶子细碎的间隙落下来,仿佛在天地间设下一道没有温度亦是无法攀越的高墙。她不要这样,她真的不要这样,风离御坠落山崖,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现下怎能又是为了她冒如此大的险呢?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似有无数轰鸣之声在她的脑中响着,直欲炸裂开来。
适逢莫寻唤她退开远去,她方才回神反应过来。一时情急,她已是上前一步紧紧拽住莫寻的黑袍衣袖,双唇微微哆嗦,本能地摇着头,哑然凄声道:“莫寻,不要,不要,他受了重伤,又是落崖,不要,求你……”
语未毕,已是被风离御厉声喝断,幽冷的剑锋朝前方一指,他修长的眉毛飞扬挑起,怒火已是将他的凤眸燃烧得暗沉通红,咬牙隐怒道:“楼烟落!谁让你求他的!”他简直快要气炸了,他的女人竟然去求别的男人,这简直太可笑了,她也真真是太小看他了。
心中的怒气瞬间泛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的神色变得厉害,一阵青一阵白,如青瓷之上烙出的白印子。
顷刻间,风离御已是足下用力一蹬,施展轻功飞身跃离坐下骏马,翩翩旋转着身姿,手中青锋剑寒光四射,剑锋直指莫寻。
莫寻挥臂一震,瞬间便将烟落扫退数步,身后的日月盟黑衣之人慌忙将她牢牢扶稳。执起手中弯刀便雷厉上前,迎上风离御这致命的一击。
“哐当”一声,是刀剑碰撞发出的冷冽声音,似将整个暗夜皆冰冻凝滞起来。激起火花点点四射,绽放在了这个美丽的月夜。
有瞬间的沉默,那样寂静,几乎能听清楚刀与剑轻轻摩擦的尖锐刺耳之声,缓慢一下,又一下,仿佛在穿肠噬骨一般。
两名同样优秀,两名同样俊美无双的男子,两双同样凌厉的凤眸,四目冷冷对视,火花四射溅起,将周遭皆是点燃,仿佛有滚滚白烟滚烫地刺入他们的眼中。
荒芜空旷的嗓音徐徐响起,风离御寒声冷笑道:“完颜寻,我愿与你比试,并不是与你争夺什么女人。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她本就是我的女人。”
莫寻唇边缓缓绽开一朵妖媚的讪笑,冷声回道:“从前是,也许今后就不是了。”
风离御一听,更是恼怒,已是隐隐听得他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自齿间字字迸出道:“你做梦!今日便让我教训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言罢,手中已是猛一发浑厚的内力。
强大的内力,如同狂风席卷过天地间,震得树叶沙沙直作响,瞬间便将他们两人皆震退数步。莫寻早有准备,已是稳稳站住。
只见莫寻背风而立,突然一跃而起,踏风而去,气若长虹,手中冷刀闪耀着寒光,周身弥漫着肃杀之气,剑锋直取风离御的咽喉。
风离御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青峰剑横在胸前便是一档,唇角勾起一缕似有若无的冷笑,只轻轻一弹,青峰剑便立即绷直硬如玄铁。只是那股冲力,将莫寻又是震的后退十步。
莫寻优雅浅浅一笑,突然飞跃十尺高,在树尖之上借力一弹,轻巧一个倒挂金钩,在空中伶俐翻了个身,身姿蹁跹如蝶,手中弯刀已是直朝风离御的头顶而下。风离御迅疾俯身,仰着身子紧贴着地面倒退十数步,方才躲过了那样致命的一击。
这样的惊心动魄,彼此皆是出招狠绝,招招皆是致命,看的烟落是心惊肉跳,分毫也不敢移开视线,喉咙之中仿佛被塞了一个毛栗,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堵得心慌,难受的紧。生怕自己一个眼错,他们便会有个什么闪失。她自然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有何闪失,毕竟无忧的病还得依赖莫寻,风离御又受过重伤,她更是担心。
电光火石间,他们两人便陷入了无比激烈的缠斗,斗的是群树狂舞,寒鸦散尽。月儿都好似隐在了乌云之后,一时间只觉的周身陡暗数分,狂风大作,沙尘漫天。一片阴暗灰蒙蒙之中,唯见刀锋、剑锋撞击的白花点点。
也不知这样缠斗了究竟有多久,烟落已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剧烈得仿佛是一匹脱缰奔驰的野马,无法再控制一丝一毫。四周千军万马环伺候,风沙呜咽,偶尔响起一声战马的悲鸣,更觉得悲凉萧瑟。
春日的夜晚,终究是有几分寒意的,渐渐的,她手脚已是冻得麻木,没有知觉。可是仍在奋战的他们确是挥汗如雨。
渐渐星汉徐移,凝凝的细露,淡淡的晓色,长林丰草间吹过一阵一阵清风,夜色渐渐褪去,遥望远远的东方,紫赤光焰,愈转愈明,炎炎的云苗,莽然由天际直射,轰轰烈烈,光轮旋转,是朝霞来了!
却只见风离御优雅一个伏身,凌厉一个旋风扫退,已是袭上了莫寻的膝盖,莫寻则是一个后仰,已是翩然旋身,来到风离御的身侧。明亮的银光一闪,他手中的弯刀已是顷刻间架上了风离御的脖颈之间。
惊呼之声几乎脱口而出,似有一把极锋利的刀迅疾在烟落的心头狠狠划过,痛楚的睁大了双眼,方才瞧清楚了风离御的青锋剑已是抵上了莫寻的心口间,不偏一寸。
同样的致命,他们便这样僵滞凝立着,一任朝霞五彩绚烂的光芒将他们缓缓覆没,而那样美丽的霞光,带着鲜红的血色,炙热得几乎要将烟落烫穿一般。
风离御不疾不徐,缓缓开口道:“完颜寻,我打听过你的底细了。你的母亲生的貌美,可是出身寒微,一届医女,生下你后便被大皇子的生母西帐阏氏寻故赐死了。而你的父汗却是不闻不问,这些年你在王庭之中更是无人问津。你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日月盟,不就是想拿下凉州与灵州,他日好在你的父汗心中居功占稳一席之地么?”
眸中精光一轮,轩眉一扬,风离御勾唇继续道:“如今你我一时难分胜负,与其这样耗着,不若做一笔交易。”
莫寻手中弯刀不曾松懈半分,饶有兴味地望着风离御,眸中折射出点点寒光,冷声问道:“什么交易?”
一缕霞光耀上他英俊的眉眼间,似凝成七彩的玉带丝绦,风离御只淡雅一笑道:“你将我的妻女还我,他日我扫平慕容逆贼叛党,便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坐上汗位,如何?”
莫寻仰头狂笑一阵,面色却渐渐阴沉如铁,冷声道:“风晋皇朝的皇上真是好大的口气,如今慕容成杰稳居半壁江山,你自身难保,却在此诳语。不妨告诉你,汗位与她,两样我都想要。”
“那你就是找死!”风离御双肩狠狠一震,凤眸陡然眯成一道狭长的细线,仿若一头弓起身欲扑向猎物的豹子,胸口随着他的气息不稳而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已是怒极。
这样激烈地对峙,大家都怔愣在了原地,是以谁也没有发现烟落已是一步一步向他们徐徐靠近。
待到风离御回神之时,方发觉烟落已经近身在咫尺,心中猛然一滞,他大声喝道:“你快离远些,刀剑无眼,等下就是剑气都能将你震得五脏俱伤,赶快离开。”其实,他真的是撑不了多久了,莫寻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本来他们大战上几日几夜也是不在话下的。只是他背后的箭伤此时恐怕已是裂开,一片暖黏黏的腻湿在了后背之上,那样的湿热的感觉一直顺滑至他的腰间。
听着他的话,烟落的心中柔软若一池春水,却并不说话,她只缓缓走近风离御,靠近他的身旁,那样淡淡的龙涎香,她曾今几乎要绝望的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清晰闻到了,如今他终于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心中是极欢喜的。
侧眸瞥见风离御右臂之上的衣服有一道裂痕,似有丝丝血迹隐隐泛出。其实,如此激烈的缠斗,这样一点小伤原本也算不上什么的。可是那一抹淡红色却无端端地如芒刺一般刺伤了她的双眸。她只知道,他又受伤了。
突然,她低头垂下双手,撕下自己衣摆一条长长的缎带,伸手便在他的手臂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柔声道:“你受伤了,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风离御墨色瞳仁里映出她的柔情万千,似涟漪微动。心中一软,有细密的温暖四处蔓延。他想她、念她那样久,如今终于在眼前,却不能伸手去触摸,这样的无奈更令人撕心裂肺。
烟落替他包扎好,挣扎着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御,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其实,她如何不明白,他眉宇间难掩疲惫,他脸色渐渐泛青,她知他就快力竭。
风离御嘴角微微一动,低斥:“赶紧离远点。”虽是凶她,眼中却溢满温柔,宽慰着,“傻瓜,我们还有孩子。”
眼泪汹涌落下,沾湿他的衣襟,她凄凄唤着:“御……”
风离御温柔凝视她片刻,抬首向莫寻冷道:“完颜寻,我们耗着总不是办法,不如你我同时放开,再继续?”他们一定要分出胜负,他不能拖太久,再拖下去,他的轻骑兵恐遭慕容成杰半路伏击。
莫寻怔怔望着风离御右臂的伤处,有片刻的失神。一层层的包裹,仿佛是将她浓烈的心意尽数缠上。其实他亦是受了轻伤,可在她眼中,怕是永无法瞧见的。暗吸一口气,莫寻扬起头,突然将长剑抽回:“算了。她心里只有你。”
风离御没有想到莫寻竟是会行先松开弯刀,不觉一怔,手中青锋剑已是缓缓垂下,指向地面。他一臂揽过烟落,搂得极紧,仿佛想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去一般,仿佛再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般。他的双唇因着后背不断地渗出鲜血,渐渐泛白,望着一脸颓丧的莫寻,缓声道:“多谢!我言出必行,他日必定助你登上汗位。”
莫寻背身而立,晨曦深重的露水凝了他满身,而那样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孤寂冷清,他哑声道:“你们走罢。我不会再阻拦了。只是,风离御你听着,她于我的意义,绝不是一场交易。我尊重她的意思,不忍她伤心罢了。”其实,他的心中并没有妄想过能留下烟落,与风离御比试,他不过是想替自己的放手寻一个借口罢了,也许,这样,他的心中才能好受一些。
其实,一开始注意到烟落,他只是觉着她貌美。而他认为一个能让七皇子上心的女人,想来必有其独特之处,出于好奇,于是他便开始仔细留心了。他没有料到,即便是被残忍地送入宫中,她没有哭闹,亦没有绝望。而她的淡定,她的聪慧,她的坚毅,竟会令自己亦是逐渐深陷其中。可是他深深明白,爱一个人未必要拥有,只要她幸福,于他便是足够了。
扬手一挥,他冷声吩咐随同而来的黑衣人道,“撤退!”可跨出去的步子,每一步都是那般沉重,他知道自己今日一旦这样走了,他日与她便是永远都无可能了。
这样的每一步迈出,都好似重重踩痛了他的心,都好似踩踏着绝望而离开。可是,只要她能快乐,自己这点心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众黑衣人已是按着莫寻的指示迅速消失在了浓密的山林之中,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最后一个转身时,莫寻美艳的脸上已是再无一丝一毫的悲痛之意,覆上的是满面春风,正如这山间四月的山花烂漫,桃红柳绿,芳菲无垠。
春光锦绣如织如画,仿佛在他的眉间凝了一天一地的明媚云霞。
莫寻看向正一脸沉沉阴郁的风离御,正声道:“慕容傲是你我共同的敌人,他日你若能能收复南部半壁江山,我自会助你攻打凉州、灵州。”
转眸又看向烟落,他的眸光,深情而又多情,直直瞧着烟落,只轻声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那样轻柔的声音,如同一阵徐徐清风抚上她的面颊之上,旋即飘散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烟落菱唇微张,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能说出口。
言罢,莫寻转身离去,身影在盎然的春色之中却显得格外孤清,宽大黑色的衣袍被一阵风荡漾起水面波纹般的褶皱,好似他整个人都这般褶皱起来。
烟落定定伫立在风口,温热的风一阵阵扑到她的脸上,连眼眶都有些热热的。
只见莫寻纵马缓缓前行,尘土远扬中,他高俊颀长的身影缓缓掩去,不复可见……
*
突然间,风离御的暴怒之声已是在她耳边陡然炸开,“楼烟落!我让凌云去空灵山接应你!你的人呢?究竟去了哪里?让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又怎会和莫寻在一起?!”
烟落只觉耳中一阵蒙蒙的痛,被他狂怒的叫嚣之声震得再无法听清周遭其他的声音。凌云曾经去空灵山接应她?脑中隐隐回忆起那日风离御落崖之后,她匆忙下山,不想正巧遇上了一辆运送药材的马车,便急急坐了上去,往皇宫中赶去。好似当时隐隐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正飞快地朝山上奔去,她只隐约瞧见一道黑影闪过,那人该不会就是凌云罢。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风离御,只见他的脸色已是气的异常的红,不觉吞了吞口水,怯怯道:“我……我只是想去……救宸儿而已。”
“你!你简直是!”风离御听罢,更是生气,颤颤举起一指直指向她,心中愤然,久久无法放下。这个笨女人,当下那种混乱情形,竟然还只身一人往火坑中跳,真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啊。虽然他没有料想到自己真的中了箭,假戏差一点就真做了,只是他都有安排,哪需要她瞎操那份闲心。害得他方才竟然还要与人比武争夺回自己的妻子,日后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烟落一时不知他为何那般生气,只得面带委屈地望着他,盈盈水眸,如羽双睫轻轻颤动,看着便惹人心疼。
风离御不由得长叹一声,正欲说话。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单骑一人急速飞奔而来,近至风离御时,旋即飞身下马,三步上前叩首道:“皇上,楼尚书让我火速加急来报,按照原定计划,慕容逆党已是全线暴露,昨晚我们在青州、云州、定州、燕州、越州、凌城的暗中部署均已是开始反扑夺权,十分顺利。请皇上速速回定州坐镇指挥,直攻回晋都。”
烟落仿若当顶被人劈下一道犀利的电光,眼前瞬间一亮。什么叫做慕容逆党暴露?什么叫做夺权?什么叫做反扑?
楼尚书,天底下哪会有几个楼尚书,该不会是指她的爹爹罢。可是爹爹明明不是?
僵滞,那一刻,她整个人几乎呆愣成冰雕,即便是暖融的春意也无法融化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