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他们到城外时已经是半夜,借着月辉下的反光,能清楚的看清路面,此时城门已经关了,几个人就直接露宿在城外官道边不远,对于猎人来说,这完全不算什么,而且这里比森林好多了,城外仍然有不少住户院落,甚至一些大庄院就在城外沿途官道不远的地方。
而且这里完全不用担心有猛兽袭击,就连野狗都不敢靠近这里半里,金睛大老虎的气息,让这附近十分安静,张东父亲他们早就呼噜噜睡着了,连续干了几天活,早就困乏得不行,不是要连夜进城把大老虎卖了,真想直接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
这里就是大城啊,张东虽然觉得有些困顿,还是认真打量着前面不远的高大城墙,虽然书上常写,可从来没有真实见过这么高大的建筑,那都是用一块一块巨石垒起来的,月辉下,整面城墙反光成一片亮白色。
城墙中间有一个高大的拱形孔洞,孔洞起码有两层房子那么高大,显得气势很威武,能看到孔洞里有一扇黑乎乎的大木门,按书上写,那应该是打着圆钉和厚铁板的大红重门。
孔洞的上方有一个白色的框框,框框周围是黑色的条纹,依稀看还有一些图案,估计是龙凤和皇帝年号之类,框框里写着“幽水城”三个大字,这应该都是从岩石里雕刻出来的,看起来十分好看。
“这里是幽水城”张东喃喃自语道,又看着官道两侧远处的几盏昏暗灯火,这里应该是平民住的地方,城里住不下,他们就花钱在城外向官府买了块地,自己建了房子。
还有更远处,田野里一座黑色的庞然大物,四周点着一盏盏明亮的灯笼,照出高大的围墙,听老爹说那是有钱人住的庄院,越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那种庄院越大。
而且周围这些田地都是他们买下来的,平常租给一些附近的农户耕种,他们至少要收取两分的田租,加上官府两分的粮税,这些农户也只剩下六分收成,比起山村里的农户,确实差了许多,因此许多农户又成了这些大户里的家丁或者长工,多赚取些收入。
这些有钱人的庄院里还有不少的武师护院看护,普通人都不敢招惹这些人,张东能偶尔看到角落里闪着银光,那应该是潜伏在那里的武师带的刀剑反照的月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恐怕提醒某些想翻墙而入的人居多。
可能是走了半天的路,张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了,等张东醒来时,周围已经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声音,此时他正躺在老虎旁边的油布上,大老虎趴在担架上,周围一群人围着大老虎指指点点,路上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有些人讲着关于大老虎耸人听闻的故事,周围人发出一阵阵惊叹,就算不买也增加了不少见识。
“东儿,你把这个吃了”张力看见儿子醒来,正揉着眼睛看着周围,就给张东递过去买来的早饭。
“兄弟,你们打算怎么卖”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长衬的年轻人,他好不容易才从人堆外面挤进来,看着大老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老虎确实罕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到的。
张力一看,这身衣裳一般都是店铺里打工的小厮穿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店铺的老板让他来问价。
“你们家老板诚心想要就直接开个价,只要合适,俺们就成交”张力没功夫和他们试探来试探去,他在这里做买卖许多年了,一些套路早就熟悉。
张东吃着老爹买的食物,一些油炸的粉面食物,还有豆腐脑点缀着葱花,以前老爹都给他带过这些城里的食物,唏哩呼噜的吃完这些东西,张东就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人来。
这城里人和村里人比起来,好像穿得会稍微好一些,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干干净净,不像山村里,随身都带着泥土,大老远都能闻见熏汗味。
而且混杂的空气里还有一丝丝香味儿,估计是什么人还在身上涂抹了香料,这都是城里人才会这样弄,一些商铺的小厮同样要涂抹这些香料,不然臭味儿熏跑了客人算谁的。
虽然是城里普通人,但是这些人个个眼冒精光,比起村里人明显精明许多,张东觉得书籍里看到的一句话很贴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城里,无商不奸,连老百姓,也把利看得极重,要是没有“利”,他们怎么在城里生存,张东心想。
不过一会,天色大亮,周围人越来越多,尽管他们已经离官道有一定距离,可周围已经围成了人山人海,还有四面八方的人不断聚拢过来,都盯着中间那头巨大的金睛老虎。
来问价的人也越来越多,已经开始讨价还价,应该说,出的价越来越高,有人出到了二十金,这个价格已经到了张力他们盘算的价格。
在一众叹息中,大老虎以二十金迅速交易,有些人后悔出价小气了些,要是他们早点出价到二十金,说不定老虎就是他们的,这样一头老虎买回去,还能翻好几倍赚。
人群散去,一辆马匹蒙着布的大马车进来,直接将大老虎运走,张力四人将二十枚金叶各分了五枚,说好时间回去后,就散开各自采买自己的东西,五金相当于五百两官银,算是一笔巨款,可以在城里买一处好的宅院了。
张力怀揣着五金,牵着张东,穿过宏伟的城墙,进入了这座幽水城,张东跟在老爹张力身边,瞪大了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城里的房子十分美观高大,还有精致的雕刻,刷的是红通通的红漆,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非常鲜艳好看,透过一扇扇整齐明镜的大门和窗户,能看到里面雅致的摆设,还有地面上铺着能映人影的金刚瓷石,被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纤毫粉尘。
除了平民,街上还有走夫商贩,以及摆着桌子写字的算命先生,时常经过几个带着刀剑的江湖武徒,每个街角,都能看到几个胳膊粗壮的汉子在表演一些技艺,这应该是书籍里写的杂技。
街上也有一些公子哥和小姐出现,这些公子小姐穿着丝绸织的五颜六色的衣裳,看上去十分华贵,带着一群群家丁,连家丁的衣服都比普通平民穿的要好得多,他们随意的走在街上,路上普通行人遇到了就及时礼让一旁,不敢丝毫冲撞挡道。
张力牵着张东一遇到这些人,就闪避到马路一边,让这些人经过,而且张力告诉张东,千万不要盯着这些人看,要是遇上了性情暴虐或者猜疑心重的,就要惹上麻烦。
张东对此倒是了解,毕竟他们只是比普通人略好一些而已,而且张东从各种书籍上看到,这城里根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好人恶人都有,运气不好遇到恶人,那就倒了霉了,那比山里的猛虎要难对付得多,所以,张东对这些招摇于世的人没有多少好感,也懒得多看,对于其他人,更没有过多打量,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恶人。
张力牵着张东走街串巷,看了几处转让产业的地方,都不太满意,要价并不太高,百两银子就能买到,只是达不到媳妇婉翠的要求,婉翠想在沿街开一家饭馆,请几个师傅,加上有村里猎人打来的猎物,平时好赚几个小钱,但是这些产业都在巷子深处,住人倒还行,做生意就不适合了。
又来到一处集市,来这里的,背着刀剑的江湖武师居多,里面的商铺卖的也都是些和兵器有关的东西,张力到一家专门出售猎具的商铺。
“秦老板,我又来了”张力刚进门就喊道,只有是这里的熟客才会这样。
“哈哈哈哈,张兄弟来了,听说这次你们有大收获,怎么样,我的东西好用吧”一个消瘦的老头子站起来出现在柜台后面,原来刚才是蹲着底下不知道忙什么,难怪张东没有看到店铺里有人。
“哟,这位应该就是张兄弟的公子吧,不错不错,来小娃娃,爷爷给你个好玩的东西”秦老板眼尖,目光一闪就发现了张力旁边牵着的七八岁小童,看过去和张力貌似,眼睛正滴溜溜的在店里打转,也没想到自己叫张力兄弟,却让他儿子成了孙子辈。
张东一看,那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玩意,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带着木鞘,张东一愣,和他老爹给自己买的一模一样,抬头看着老爹,还说花了大价钱买的,原来是人家送的,这个老爹,张东心里一阵嘀咕。
没有回应收成的问题,张力面不红气不喘对张东说道“额,东儿,还不谢谢秦爷爷”,心中暗骂,这秦老头,送什么不好,这不是拆我的台嘛,张力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也是多年的交情,看到自己的儿子能送礼已经不错了。
“谢谢秦爷爷”不要白不要,张东利索的接过匕首在手里把玩起来,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心里想,自己已经有一把,这把送给陈增仓也不错。
“这次要点什么,张兄弟”秦老板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礼物送得有问题,仍然热情招呼张力,看到小娃儿很喜欢自己送的小匕首,还觉得很有面子。
“上次的铁夹子来两幅,还有青钢尖刺再来两对,铁弓来一张,铁羽箭十支,就够了”张力早就算好买什么,这次为了杀这头老虎,着实损失了不少器具,每个人都要重新补充一番。
“好嘞”秦老头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交易。
张东自己在店里一件一件打量这些铁制品,有小斧,有砍刀,也有大的匕首,还有弓箭和一些陷阱器具,都是些猎人用的装备,几乎都是青钢打造。
小斧用来砍开大骨头,砍刀是用来分解一些大型猎物的,匕首寒光闪闪,主要用来防身和切割肉块,铁弓张东看过,自己还有一个小号的,如今看来,估计那小弓也是送的,就算自己能拉开,也没什么杀伤力,根本打不了猎物。
除了这些刀刺棍棒,倒没有其他什么有趣的发现。
没多久,父亲张力已经交易完,五十银就挥霍出去了,要不是这次打到大老虎,这五十银老爹也得大半年才能赚得到,所以书上说的也对,富贵险中求,他们这次有这么大收获,着实冒了不是一般大的风险。
张东路上几次想让老爹张力还有其他几个猎人说说打猎经过,他们始终三缄其口,一个字儿也没有透露,即便那些围观大老虎的人,站在已经死了的老虎尸体旁,也觉得心惊肉跳,何况老爹张力他们还面对的是活着的猛虎,张东越想就越对父亲他们钦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