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东起来就发现,喝醉了的大老爷们,院子里躺了一地,还有趴在围墙上没来得及翻出去直接睡在围墙上的,走到院外,发现外面路上居然还趴着几个,不知道谁半个身子进了猪圈,吓了张东一跳,幸好还打着呼噜。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这时候连鸡都不叫,估计也是给熏的,这些人酒醉得忘乎所以,这里可是靠近原始山脉的小山村,随时都有野兽出没,可能酒气实在太重,所以才没有野兽进来,否则不堪设想。
太阳初升,几个大老爷们醒后,才慌里慌张的把大伙叫了起来,一会儿整个村子鸡飞狗跳,到处是村妇的臭骂声,老头子扯着嗓子连说不孝啊不孝,好些个男人两眼印着黑圈,但想起来着实后怕。
几天后,张东一家人告别了小山村,张力带着媳妇李婉翠和张东到了城里,没有什么行囊,一切都还要重新布置,村里的房子让刘爷照顾着。
看着面前一座三层酒楼,新的生活让一家人都难掩眼中的兴奋,两边的邻居也过来认识一番,有做成衣的,也有做伞的,看过去都是凭手艺吃饭的和善人家。
这栋酒楼的老板急着去远方,只不过四金的价格,就将酒楼盘给了张力,酒楼不大,张力和李婉翠盘算,一二层用来营业,也有十来张桌子,三层拿来住人,这样既能照顾到酒楼的生意,也不用再买过房产居住,要是将来生意好了,买一处产业居住再说。
花了一天时间,张力和李婉翠将酒楼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张东也没闲着,帮忙提提水,顺便把三楼自己的居室整理一番,原本就是间雅室,现在摆上了小床,变成了他的居室。
没过几天,进好货和简单熟悉后,一家“和田酒楼”就重新开张了,主要做些常菜,辣子为主,加上山村那些土配方炖些辣子野味,没想赚多,因此价格实惠,只要能做些普通居民常客就行了。
村里的年轻猎人早早的前来捧场,带来了刚打来的新鲜猎物,张力开酒楼后,从此就不用担心猎物不好卖了,张力承诺,有多少收多少。
还有几个村里的农户也难得进城一趟,都顺便来看看张力他家怎么样,一看,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村里人都集中在二楼,围在窗户边,看着城里街上,以前他们很少有机会上到酒楼里来,发出阵阵感叹。
第一天生意居然极好,一层的五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客人,都来尝尝新酒楼的辣子口味,第一天的生意极为重要,客人们满意了,将来就会经常来,要是不满意,以后来得就少了。
张力在前堂招呼着客人,虽然不是太熟,但是说话一点也不粗鲁,穿上掌柜的长袍,还有些气势,掌柜兼伙计,上茶倒水点菜,客人们毫不吝啬夸赞酒楼老板不错,这让张力更有干劲起来。
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厨师,李婉翠只好在后厨临时充当起来,幸好有村里来的农妇帮忙,在后厨鼓捣着地道山村菜肴,都是自己定的菜谱,名字也和一般的酒楼不一样,辣子鸡丁,辣子碎羊肉,辣子锅烩等等,基本上都是带辣子,这些年在山村都吃辣子,以李婉翠过去家族经营酒楼的经验看,觉得辣子味在城里肯定能火起来。
酒楼的生意非常好,超过了张力他们的预期,中午就陆续坐满了一二层的十张桌子,连村里来的人都开始帮忙,尤其是辣子味的菜摆上桌子后,客人食欲大动不说,沿街的人闻见味道,也都过来看看,一看早就坐满了,只好在一旁等着有人离席。
一直忙碌到下午三时,客人才陆续走光,后厨满地板的锅碗瓢盆。
吃过一顿丰盛的饭菜,村里人都差不多都回去了,村里的张婶和刘嫂决定留下来帮忙,张婶就是张东家隔壁邻居,刘嫂就是村里刘寡妇。
李婉翠答应给她们的工钱很划算,一个月最少也有五十铜,生意好了还多发,反正家里庄稼已经收割了,张婶家里爷们也同意,就留下来帮忙,刘嫂在村里孤苦伶仃,也有些闲话,原本就想到城里来,听说张力他们家在城里开酒楼,借这个机会就来了,李婉翠一提她就答应了。
酒楼柜台后,地上摆了一地空坛子,李婉翠正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算算中午的生意如何,菜单上歪歪扭扭写着只有她看得懂的菜名,这是丈夫张力的杰作,每次客人结账,他都要跑到后厨让李婉翠算账,再跑回前厅和客人结账。
算好之后,张力和婉翠都有些兴奋了,一个中午就做了十七桌客人,等不及还走掉许多,平均一桌五十个铜子,总共就八百五十个铜子,等于八银五十铜子,还没算晚上,略一盘算,一中午就将近赚了三银。
张力和李婉翠在柜台后嘀嘀咕咕,照这样下去,很快三楼就要用起来了,而且还要找合适的厨师和伙计。
算完账,李婉翠和张婶刘嫂有说有笑进了后厨,几个女人要收拾着地上的碗筷,还要忙着晚上的食材,一会儿就忙得不可开交。
张力终于带着张东上街了,说是要带他去一个私塾看看,周围邻居家的孩子都在那私塾上学,而且那私塾里的老夫子名声还不错。
拐了两条街,没多远,就在沿街看到一堵青红柳绿的围墙,中间有一座前院朱红大门。
大门相当气派,门前两座大石狮子,凶猛威武,红漆喷过的门辕雕刻着龙飞凤舞,两边竖着两块牌匾,写的是一副对联,张力看不明白是什么字,张东看得明白。
“身无半亩忧天下,读破万卷交古人”张东念道。
这是正规的学院,张东判断。
“老爹,是唐院,这里不是私塾,是正规的学院呢”张东说道。
私塾是供一些平民子弟上学的地方,通常是由一些秀才举办,收些学费过日子,只求学生日后能识些字、能记账、能写些诗词对联,至于考举功名,虽然也有从私塾中脱颖而出的,但是极少。
而能称“院”的,就比私塾要高级多了。
唐院算是最低一级的官办学府,每个县城都有一座,是由上级府衙官方筹办,不受县衙管束,请的夫子也都是得过举人或者解元的才子,没有官差名额,就安排在这种地方教学,朝廷给报酬不会比县官差多少,主要是一些商家子弟和官家后代上学,学费相比私塾贵了几倍。
到了更远的府城,有称为贡院的学府,贡院直接受朝廷翰林管辖,贡院的夫子都曾经是状元或者解元,有的不愿为官,有的直接被翰林委派,这些夫子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也能向翰林反应地方情况,举荐人才,因此地方府衙也不敢得罪他们。
贡院里面的学子就更厉害了,无不是各地达官贵人后代,个个天资聪颖,在家中从小就有专门的先生伴读,到贡院无非是镀个金而已,顺便从小结识一些关系网。
这些都是张东从书籍里看来的,所以对这种地方,他的看法就是培养富人和官人后代的地方,那些在这里上学的,学圣人书是次要的,来结交是主要的。
“啊,对啊,他们说的就是这里,好多孩子都在这里上学,我们去看看”张力说完就牵着张东走到大门前。
张力敲门后
“吱呀”
大门打开,探出一个白花花的脑袋。
“干什么的”稀稀拉拉的几枚牙齿中蹦出了一句斯文扫地的话。
“额,额,来报名上学的”张力被他一瞪,居然有些心虚,这个世界,读书人的地位向来非常高,张力有些吃不准这个老头是干嘛的。
“上学?”老头低声嘀咕道,这才注意到高大的年轻人身边站着一个孩童。
“进来吧”丢下一句话,老头缩回门内不见。
张力见门没打开,半晌才自己推开门,带着张东跨进门内,好奇的四处打量,猛然发现老头站在门后,被门夹在墙上。
“哎呦,老先生,老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张力一声怪叫,又把门关起来,把老头搀扶在一旁的矮凳上。
那老头还有些晕晕乎乎,刚才半天没见人进来,还想过来看看情况,谁知道门突然大力打开,直接把自己撞到墙上,这把老骨头差点散架。
“年轻人,不要着急嘛”老头缓过一口气,身上也没什么大碍,慢悠悠说道。
“老先生教训得是,老先生身子可好,要不要上医馆瞧瞧?”张力怕儿子还没进学堂就要挨人惦记,连忙关心起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老头。
“老骨头了,不碍事,不碍事,走吧,跟我报名去”说完颤巍巍站起来,就往里走,张力连忙拉着张东跟上。
这学院还真大,起码也有十几亩大小,时不时走过一群群学生,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五六岁,男男女女,如今女子也可以入学,都一副干净利落,颇有休养的样子,和张力张东鬼头鬼脑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张力张东正好奇四处张望,学院内有各种学舍,分别冠与甲乙丙丁字牌,中间有假山池塘隔开,池塘里有不少王八和大鲤,甲子学舍附近出没的学生年纪最大,已经接近青年,丁字学舍附近学生年纪最小,都是张东这种年纪。
看起来学生还挺多,周围都是朗朗读书声,有些学生围坐在池塘边,对着已经枯黄的荷叶吟着诗句,都是些过去古人所作,引用得十分得体,一副风流才子模样。
进了学院院长的书房,这才知道前面带路的老头只是个看门的,是院长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也沾染了一丝文气,谁第一次看了都以为是个书道有成的老先生。
院长是个老学究,苟君恒,自称苟先生,过去是个解元,还当过县官,一头白发理得一丝不苟,满嘴的白须整整齐齐,看上去飘飘逸仙,张东还以为是那书中描写的得道高人,可站起来又是那颤巍巍的模样证明,也只是看上去有些气质的凡人。
苟院长大致和张力了解了张东的年纪和之前学习情况,就同意了张东入学,张东也好奇,上学这么简单吗。
那苟院长最后对张东说道“入了学可不能顽皮,这里虽然不能教全六艺,我大唐帝国不要求学生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但是射艺仍然是必须及格的,及格才可升学,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苟院长摸了摸白须看着张东说道。
“是,先生”张东看见院长对自己说话,就应答了声,心想,看来也不全是书上写的那样,学院居然要书上学射艺,倒是对张东的胃口。
然后就开始交学费,下半年的学费一个金叶子,贵得张力都哆嗦了几下,一副大气的模样瞬间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幸好酒楼生意还不错,照往常,还真不敢奢望到这里来入学。
那院长隐晦的皱了皱眉,居然看走眼了,原来是个装富的,这年头,一些人总是想方设法想插进来,这种圈子岂是有两个小钱就能玩得起的,想想自己这辈子,心里暗暗叹息。
难怪这么容易入学,原来学费这么贵,这里一百多号学生,半年就有一百多金收入,都被这些教书先生分了,而且还有上头的拨款,真懂得赚钱啊,张东感叹。
张东被分在了丁字学舍,是最小一个年级,两年才升一级,每日早晨九时入学,学院内管中饭,午休后,四时放学,上三天学,放两天假,倒还轻松,也有学生住在学院宿舍,那得另外交钱。
领了书本和一个书包,就到丁字学舍认座位,是最后一排,学舍内有三十来个孩童正在诵读论语,一群同龄孩子看着衣着普通的张东,只是好奇的张望着,这种年纪,还分不出美好丑恶,自然还不会看不起张东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