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真怪。”
小红在嘟哝这话的时候，父亲正好推门出去。小红在廊下扫地。父亲听见了，看了她一眼，“扫你的地去。”父亲说。小红被吓得唯唯诺诺，直看着父亲走过拐角。
“二太太为什么怪呢？”我从房门里探出身来，问道。
房门在身后又突然被打开；小红吓了一跳。“是你啊，”小红夸张地抹了抹胸口，“还有哪里怪？我今天去她屋里打扫，看见了许多怪东西。有一个盒子里装的全是鹊毛。我拿着玩呢，她进来了，要赶我出去。”
小红和我倒不生分，只是她人看起来有些傻，喜欢独自嘟哝着别人刚刚对她说的话。“哎呀，少爷，你的病才好，别出来了，”小红将扫帚靠在墙上，把我往回劝，“回头要是看见你又不在屋里，老爷又要骂我们这些人了。”
我一个人坐在房里。是啊，真怪。C收集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是干嘛呢？况且，《手记》也被她带过来了。除了她，还有谁能造出这个梦呢？想着，我又愤愤起来。她装着不认识我！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难怪呀，”小红送我进来时说，“她每个月要头疼。”
每次，当C梦见了一鹊二雁，她就像中了魔一般，第二天谁也不肯见。她把门锁起来，一个人待在里面。父亲站在门外无能为力。旁边还立着胡医生。
“你开门啊，”父亲说，“胡医生来看病来了。你不给医生看看，病总不会好啊。”
但C就是不开。父亲无能为力，愤愤地四处踱着，踱到了廊下，愤愤地踩下海棠花的枝条。
每当C梦见一鹊二雁时，就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古董被打碎了，或者，北边的一处杂物房塌了，或者，佣人死了。
“她收集那么多一鹊二雁的东西，不梦见它们才怪呢。”小红说。
在C的房中，那一大片物格里，不仅有一盒鹊毛，还有三四把雁骨梳。安拉鹊的毛泛黄发亮，质轻又细密，适合缝被，做枕头。但C只是收着，什么也不做，只是将它们一层又一层铺平，满满地放在盒子里。
所以，当小红打开那盒子时，鹊毛就满溢出来了。不计其数的鹊毛从盒子里飘出来，从外观上看，怎么晓得这盒子里有这么多鹊毛呢？他们一片又一片，满满的铺在了房间的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当C进来的时候，她被这鹊毛吓坏了。她变得不像我认识的她。她焦虑不安。“出去！出去！”她对小红嚷道。然后她锁起了房门，谁也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