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出病房一路狂奔,童艺看到我急着问干嘛去。
“给你心爱的人买蟹壳黄去,我还真不知道哪有卖的,得找找。”
“我陪你去。”童艺追上来。
我开着车在堵成屎的车流里左右穿梭。
“你拍赛车片啊?”
“你就那么爱她?她都不见你。”
童艺又被我问的不说话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那么好奇,非得戳着人家的痛处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望京一家上海小食店找到了蟹壳黄,又急着赶回去。我怀里抱着蟹壳黄就往病房里冲。童艺忽然一把揪住我。
“干嘛?”我凝眉看着他。
“帮我问个答案。”童艺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然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到墙边去了。
童艺啊童艺,快入土的干瘪老头了,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揪心,我就跟看三流言情片一样,真心想抽老天爷一顿。妈的,我必须帮他问个答案出来,这是要折磨人到什么时候?没天理了真是。
“你就是为这个来的是吗?”张岚愤怒地看着我,那目光一点都不纯真,跟要杀人一样。我定睛一瞧,完了,这老太太披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皮,怎么爱翻别人包啊。我的那些“大料”被她调查了个干净。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赶紧哄着。
“安安说的真是没错,我真是引狼入室。一个会去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你,带着你所有的东西马上离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还有,如果这些东西被公开,我保留使用法律手段的权利。”
虽然她此时口齿不清,因为激动更加不清,但我听得分外清楚。我倒是有点欣慰,这老太太毕竟还懂得维护童艺的权益,可她不能这样说我,而且我还没帮童艺问到答案呢。
“我没有破坏别人家庭,我只是一直默默守着,不伸手不要求,等着老天爷能眷顾眷顾。我如果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分子,那童艺呢?他等了你一辈子,却从没要求过任何回报,他也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不道德的人吗?”我越说越愤怒,“收起你那套虚伪的道德论吧,如果你有道德,当年就不会无所顾忌地伤害童艺,欺骗他的感情。你有什么呀?对对对,才华!样貌!境界!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吗?我不觉得我差哪了,可你的好儿子为什么无极限地伤害我,凭什么你们家人就拥有那么多主动权,凭什么别人永远都错?!伪君子!大骗子!冷血动物!你是真的有才吗?那获奖的电影还不是童艺帮你写的?你的貌美现在还不是灰飞烟灭?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么有名的词没背过吧?这还有才呢?”
童艺竟然打电话来让我出去,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是她的奴隶吗?她不让你进来你就在外面当门童?童艺你大爷的,我再也不想管你们的破事了。”天呐我又掉眼泪了。我迅速拿了自己全部的东西和那盒蟹壳黄离开了那间病房,在楼下碰到了买饭归来的白守墨。这些人我还真就无法理解了我,真是着了魔了,张岚这个妖精。
我开着车满世界乱转,天黑下来的时候我随便找了个小咖啡店进去坐了下来。给白振打了个电话,关机中。我猜他正在发表获奖感言什么的,感谢她妈他爸,感谢他媳妇,感谢所有人,就是没我什么事。
这都什么破事啊?都让我摊上了。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假仁假义了,我决定迅速把“大料”给主编发过去,事业才是我牢牢抓在手里安全感的来源,所有人都是王八蛋,都得死!
伸手从包里掏手机,发现有个巨厚的本子。拿出来看,是个80年代特别流行的那种硬皮画着山水的日记本。是张岚的,她翻我包是要把这个放进去,让我拿给谁看呢?可能是童艺,可能是白振。
我将日记本打开,每个页脚都有标号,整整四百多页全部是张岚内心思念着童艺的日日夜夜。1982年6月8日是张岚和白守墨婚礼的那天——
我改变主意了。我明白什么叫撕心裂肺了。我欺骗了自己和所有人,我不爱守墨,我爱的是那个停在彼岸看我走向幸福的男人。如果我真的爱守墨,就不会再去爱上别人。原来人的一生真的只能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