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后张岚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然而一回到北京张岚就立刻出现在了童艺的面前。
此时的童艺一脸胡须,神情暗淡,正忙着到云南去述职,他求父亲让校方将他分配到最偏远的地方去,称这样有利于业务上的提高和人生经历的丰富。童赞军一开始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觉得只是童艺一时心血来潮,他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一个追求形式的人。后来反复思量,到偏远之地去对从小没有离开过北京的童艺其实是件好事,说不定能做出一些成绩。而此时的童艺心如死灰,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只期望越早离开北京越好。然而张岚的举动却让童艺大为震惊。
“我们私奔吧。”张岚面色沉静地站在童艺面前,“跟童教授说,让他帮你托关系,我们一起到美国去,他有这个能力,我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你要是能尽快办好我们马上就走。”
童艺惊呆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样,不好。”童艺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这样,对守墨不好。”
“现在你懂得关心别人了?你懂得体谅守墨了?”
童艺愣在原地,他终于相信一直以来张岚是一样的,他所经历的张岚也都在经历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每一句一语双关的试探,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天默默的思念,她一直都懂。然而为了回报他不知道的那些困苦中的恩情,她一直深深地压抑着,承受着更大的痛苦。当时的童艺根本无法意识到张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直到这个时候,一直生活在顺境中的童艺才预想到,要从正面向全世界宣战来争取张岚是一件多么工程浩大而危险的事情。
“没有别的方式了吗?”童艺问。
张岚转身就走,童艺望着她的背影知道他哭了,哭得很汹涌。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童艺措手不及,慌张了起来。
童艺不敢去见张岚,躲在宿舍反复思量,张岚究竟是一时戏言还是当真要跟他私奔,这么多年他默默无闻藏在她身后,真到她这样猛地向他奔过来,他倒不太敢相信,不知如何是好。童艺就是这样别扭的人,这样的别扭还是因为他要求的纯粹,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虚伪和假象,只有弄清张岚转变的全部原因,他才能放心投入爱情,他太害怕受伤,因为他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
如果童艺能在感情上灵活一点,能像白守墨一样冷静地思考应对,早一点去办理出国手续,也许他和张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就像他说的上天注定他爱她,这样的结局似乎也是一种上天注定。
后来,童艺真的求他爸托人帮他办出国手续,那个年代平白无故想出国简直是做春秋大梦,再有背景也无济于事。幸好他有编剧获奖的经历,凭着这个童艺奇迹般地拿到了签证。
再次见到张岚的时候,童艺终于放下心准备跟张岚私奔,并且开始设计着他们完美的美国生活。因为张岚不再慌慌张张,她坐在小餐馆餐桌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询问签证的进度,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着他拿到签证就走。
童艺买了三天后的机票,通知了张岚登机时间,就收拾好行囊默默地等着。三天里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几乎是盯着家里墙上的挂钟,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个孩子样惶恐地期待着梦想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