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尝试着乐观起来,而乐观的可能性,在于列举出pros and cons,然后无所不用其极地证明说,我们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情值得自己开心,而那些让我们烦心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好,那么,现在让你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呢?很显然,细竹姐终于把我从她的魔爪里解放了出来,我再也不用和那些蟑螂,苍蝇,以及别的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昆虫为伍了。我这个人讨厌虫子,尽管我知道,蟑螂,苍蝇,这些东西并不能伤害我,可是我亦然很厌恶它们,尤其是看着它们的幼虫爬来爬去。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这些虫子在我的血管里爬来爬去一样。虽然人么常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讨厌或是不讨厌,只有适应或是不适应——而所有令人厌恶的东西,到头来都会被适应,并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东西(我想,对于细竹姐,肯定也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也许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对自己那已经corrupted到无以复加的身体,恶心至极?——虽然无论我怎么看,哪怕是连细竹姐最私密的部分也看了,但还是难以想象,像细竹姐这样的人,会有一个怎样伤感的过往。)。
但是我拒绝适应这些东西,否则我就会变成细竹姐那样的人。我并不是在这里瞧不起细竹姐,认为她完全就是和害虫一样的垃圾。而是说,我没有细竹姐那样做的资本,最起码,我不是一个女生。而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我要尽我最大的可能,保持自己还持有权威的伪相。(Although I have already known this by heart that I Don't have, and there is not even any possibilities to have, even a tiny piece of this kind of authority.)也就是说呢,我没法像细竹姐那么“放荡”——尽管我们批评那些“放荡”的女人,然而,尽管她们“放荡”到浑身都是虫子,对男人还有着极大的新引力。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呢?一个男人若是放荡了,得到的除了耳光,大概也就是拘留了,自然,有钱的除外。
可问题是,我没钱。所以,我又怎么能模仿细竹姐的行为呢?
因此,不管是出于社会对男性的要求,还是自己对昆虫的个人喜好,现在的情况很好,我这样说服自己。
那么,负面的东西呢?
最负面的,最消极的方面,最可悲的方面,最难以承受的方面,最devastating的方面,在于,没有人会相信我,而且,也没有人会认为,这一切是有价值的。
革命导师恩格斯(也许是,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我那“政治经济学”学得并不好)批评小说《城市姑娘》时这样讲到,“您的细节是足够真实的,然而,在如今的伦敦,工人阶级已经普遍觉醒了。诚然,伦敦的某些地方像您在小说里说的那样。然而这已经不够典型,不能够代表伦敦社会普遍的状态,因此缺乏相应的真实性。”
这么说来,细竹姐的故事也缺乏真实性。因为如今,已经很少有乡村还像细竹姐的老家那样落后,野蛮——而且就在几年前,细竹姐老家的这项陋习也被党和政府彻底废除了。因此,细竹姐如今已经成为了最特别社会环境里,最特别的一个特例。因此不能代表社会生活的普遍状态,所以,也就缺乏文学上的(毕竟这是个故事么)真实性。
虽然这令人很悲伤,这让我意识到,不仅细竹姐的故事是虚假的,而且,哪怕是我这个虚构的人物,同样也是虚假的,不真实的——但毕竟,这种理论解决了一个重大的哲学问题,即,“现实有多真”。
答案很简单,那些大多数的,有影响力的,这些现实便是真的;而像我们这些默默无闻,混吃等死的,这些虽然也在某种程度上叫做现实,但归根到底,还是虚假的。
残酷,简洁,然而锋芒毕露,极具有说服力。
我能想到的,pros and cons,至于那个更占优势,还取决于各位读者。
(要记住,大多数就是真的,不是假的;而一旦你沦为了少数派,恐怕就要自我反省说,自己在那些地方出了问题。)
以上。
(所以呀,我现在只能保持沉默,对于我刚才遭遇的那些,可能是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经历,对谁也不能够讲。恐怕那些热衷于改良社会的仁人志士们会批评我,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然而,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些是不真实的,而不真实的东西,对于改良社会,服务大众,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有了这个觉悟,便老老实实地帮学姐收拾鱼。
(这里补充一下,文中所有的“学姐”,都代指美琴学姐。尽管按照辈分,细竹也算是我的学姐,然而,我更愿意叫她“细竹姐”。在我看来,“学姐”一词,是很严肃的一个称谓,不能够乱叫。只有那些,在我看来,在道德上、亦或是能力上有建树的人,才有资格冠以“学”这个定语。而至于细竹姐的行为,大家多是有目共睹的,我又怎么能违背自己的道德良心,对这样的一个家伙冠以“学”之名呢?)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并不是很喜欢吃肉——毕竟,根据我个人的见解,人活着只要有米饭和酱油,就能够解决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问题——而至于生活之水准,则完全在于白米饭之精细,和酱油口感之醇厚的程度上。因此,肉什么的,我并不太在意。
可是,在菜市场里,学姐非得让我选一种,自己最喜欢的肉。一开始我想说蚕蛹或是蛾子来着——反正在我的老家,这两种食物(如果真的算是肉食的话)是我最喜欢了。尤其是蚕蛾,炒熟的蚕蛾,咬破了焦脆的外壳,里面便是香浓的汁液,我真的想不出,还有哪一种动物会如此地美味(科学家指出,蚕蛾体内富含谷氨酸,也就是所谓的“味精”,所以才这么好吃)。然而,自从上了大学,似乎发现这里的人们都认为,食用昆虫是不可忍受的。因此对于吃蚕蛾或是蚕蛹什么的,我以后也就不再提了。
(和那些看见昆虫就大惊失色的人不一样,我可以接受说,昆虫也是一种食物,而且也愿意尝试比如什么螳螂啊,蝗虫啊,蜻蜓一类的东西——只不过没觉得和蚕蛾一样好吃,而这恐怕也是,我时常和细竹姐关系紧张的原因。)
既然虫子不能提了,那么虫子们的近亲,比如什么螃蟹啊,虾呀什么的节肢动物,我也是很喜欢的。然而,即便是在老家,这些东西尽管如今已经算不上是奢饰品,但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也只有在节日,或者是改善生活的时候,家里人会煮一盆。因此,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能够吃到这些东西,恐怕也只能说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了。
当然咯,我也相信,凭学姐的财力,买这些海鲜应该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住这么好的房子呢。只不过,如果钱真的花了,那就算是人情,而我还是不太想和她扯上太多的关系,仅此而已。
但即便如此,买还是要买的,否则就是不给学姐面子。而其更不能说什么,“米饭和酱油足矣,他者无非雕虫也”,一类挑衅性的话。恐怕厨艺是学姐最引以为傲的了。而对于一般人来说,在那些自己自鸣得意的领域,成功被视为是理所应当,而失败,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因此最好的方法,便是对学姐说,我还是挺爱吃鱼的。
鱼也很贵,在这座城市里。然而既然学姐今天要招待客人,那么,“无鱼不成席”。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海陆空三军中,总得一样有一个俘虏,否则就是主人没有宏观视野。而我选择的则是鲶鱼——说实话,我不喜欢吃河鱼,或者更严谨一点说,没有牙的鱼。它们不仅刺儿多(有谚云,河里的鱼儿造了什么孽,刮鳞破肚人还嫌刺儿扎。如此一想,也确实是可怜),还有一股土腥味,因此一旦生活好了,人们也就不怎么吃它们了(如今鲤鱼在美国泛滥成灾,就是这个缘故)。只可惜,海鱼在这里,价钱飞到了天上去,而我出于不想欠学姐人情的目的,只好忍痛选一种河鱼。
河鱼的话,那就鲶鱼吧,因为鲶鱼是吃肉的——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鱼贱刺多。古人说的好,不好的品性,说到底还是因为穷(而之所以很多暴发户品性也不好,是因为尽管生活富了,但心还是穷的,还没从当年穷苦的状态中转换过来)。没牙的鱼,比如什么鲤鱼,草鱼一类的,整天也就吃点儿水草,或者其它动物的大便,也难怪没有吃肉的鱼尝起来那样香,就比如鲶鱼。
鲶鱼是吃肉的,对此我印象极深。小的时候曾听大人说,老家的水库里某天打捞上来一具尸体,胀得滚圆。一开始人们都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巨人观”,也没太在意。但捞上来以后发现奇重无比,人们便感到奇怪了。因为“巨人观”的成因是身体腐烂,气体膨胀造成的,不应该如此重。于是人们决定当场把尸体剖开——可倒好,无数只肥大的鲶鱼从肚子里蜂蛹而出,既惊讶,又愤怒地往人身上撞。
后来得知,周围养牛羊的人家,往往会把老弱病残,卖不得钱的牲口,直接丢进水库里给鲶鱼吃。鲶鱼肥壮了,打出来再卖,也是笔可观收入。而生肉吃多了,鲶鱼也就变得凶猛了。据说有的时候,牛羊丢了进去,还未等其淹死,就被鲶鱼咬死了。人们说,那些鲶鱼从****钻进去一路吃,吃饱了就在里面睡,睡醒了便接着吃,直到吃成一个空壳,在从嘴里钻出来。
结合新打捞上来的尸体,人们开始担忧了,搞不好这倒霉蛋并不是淹死的,会不会像那些牛呀羊呀一样,被成群的鲶鱼钻进屁眼儿咬死了?
后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我记住了两件事儿:第一,鲶鱼是吃肉的,而且事实上也比别的鱼好吃;第二,每当在河里玩,有鱼撞到我的屁股上,我往往会本能地把它赶走,因为我觉得它会钻进****里去。
我不知道,这里的鲶鱼是不是也用同样的饲养方法,但毕竟,吃肉的生下来就要吃一辈子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没有好肉吃,但生活过起来,也总比那些素食者强很多。
鲶鱼真是顽强地很,我和学姐从市场回来,又被细竹姐骚扰,以及别的杂七杂八的时间都过去了,可是这家伙还是精力充沛地跳来跳去,谁说鱼儿不能离开水呢?再加上体格大,身体滑,我摆弄了半天,也没有制服它。
于是学姐拿来一根大筷子(类似于炸油条用的那种),尖头儿对着鱼嘴捅了进去,同时自己给鱼配了“噗~”的音效,听起来大概是捅到头儿了。但是筷子还有很长一截儿留在外面。学姐看了看,想了一会儿,用力一推,这回真的是“噗~”一声,整根筷子都进去了。
这次可是死定了。
然而,也有着那么一种说法讲,越是低等的生物,就越是难以定义其死亡。比如很多昆虫,甚至是一些鸟类,头掉了还能活很久。更不用说什么蚯蚓啦,变形虫一类,切成几段就变成几个的那些低等生物了。而这对于人类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鱼,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低等生物(和文化层面的事情相反,在生物学领域,越是古老的物种,就越是底下),所以,这只大鲶鱼虽然被筷子贯穿,仍然吧嗒着嘴,身体尽可能地抽搐着——就好像对于它来说,生活还有什么希望似得。
(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意识到我们的生活彻底沦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切都被他者所掌控的时候,你的生活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就比如说,我记得有一次在老家吃大盘子(即宴席),最中间的一道,是所谓的“活鱼宴”。一条鱼被削成一半,躺在冰块里,当我们把它身上肉夹走,蘸着酱油吃进肚子里的时候,它的嘴儿还在拼命呼吸。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古时所谓的“凌迟”之刑,不论是九刀,九十九刀,或是九百九十九刀什么的,在刀数砍完之前,犯人是不可以死的,否则刽子手就要被治罪。而这道招牌菜也是一样的,经理自豪地对我们宣布,如果鱼在二十分钟之内嘴儿不吧嗒了,那就完全免费——自然,厨师也是会被治罪的。
当然在现在这里,我们不必有这么多的顾及,学姐一刀把鱼肚子豁开,里面的汤汤水水一下子就都散了出来——相反的,我巴不得这鱼现在就死了,因为尽管被开肠破肚,它依旧在挣扎,瞪着愤怒的眼睛看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你把它做熟了,那只眼睛似乎也在若隐若现地看着你。我相信人是不畏惧死的,人所真正畏惧的,是生与死之间模棱两可的状态。)自然,学姐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她只管把肚子掏空。大概学姐很少接触鱼,似乎不太清楚,鱼肚子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因此学姐很高兴地咨询着我,也很失望地得知,人们一般不会吃鱼的内脏。
“这样是么,嗯,也就是说,这些东西要丢掉咯?还真是可惜呢!”
也就是说,学姐从来都没有对这只内脏外翻,垂死挣扎的脊椎动物,报以半点,除了饮食之外的想法——怜悯啊,厌恶啊,同情啊,恐怖啊,这些东西没有,当然,作为优秀的猎食者,也不应该有。我又想起那句老话,所谓“君子不近庖厨”——一方面,老祖宗的意思自然是说,那些睁眼睛的鱼,一刀捅进脖子里腿儿乱蹬的牛羊,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而另一方面,是不是也在有意地告诉我们,像学姐这样的人,应该远离呢?
(我检讨,现在我已经在情不自禁地找着学姐的麻烦了。)
学姐又不甘心地在一堆肠子肚子里扒弄了一会儿,我有点害怕,她还会像在市场里那样,随便捡起什么东西,放进嘴里——万幸的是,她没有。而这或许只是因为说,她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学姐用一根大筷子(另一根正插在鱼嘴里呢),大概是戳破了鲶鱼的胃吧,找到了另一只比较小的鲶鱼。一开始呢,我承认自己被吓了一激灵,因为我害怕见到那种,生吞活剥后又被消化了一半,残缺不全的玩意儿。然而学姐还是高兴地(真羡慕这样的人呀)对我说,“天哪,这种动物真是凶猛,连自己的同类都吃,谁知道这是不是它的孩子或是兄弟呢?”
然后,我就把我在老家听到的,关于鲶鱼的传闻讲给学姐听。学姐听了后,若有所思地说到,“那个时候看商君传,里面似乎说过,茅厕之鼠,闻人生而奔走,盖食粪之故也;仓廪之鼠,置人前而尤不畏,盖食粟之故也;至若肉肆之鼠,则恐扑而食之乎!你说的鲶鱼,恐怕也就是这个道理。”
也许吧,只不过我不记得原文里有最后那一段。
“所以书上讲人亦亦然,故所食者不可不慎矣!”
我一直都怀疑,学姐看的无论是什么政治经济学,还是什么商君传,恐怕其版本和我们看的都不太一样。现在我很好奇,尽管我不敢问,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学姐你又是吃什么长大的呢?
学姐把大筷子扎进了鱼头里,翘出了鱼眼睛。鱼,尤其是鲶鱼身上一层粘液(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人们才管这叫“黏”鱼?我不清楚),因此眼珠子粘在了筷子上。就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她把筷子伸进嘴里了。
“嚼。”学姐说。
“吐!”学姐把一滩黑色的粘液吐在水池里,很不高兴地说,“看来细竹这不正经的又骗我了呢,鱼眼睛哪里好吃了?”
不得不承认,鱼眼睛的确是很难吃的。小时候近视,妈总是逼我吃,让我很痛苦。而至于鱼么,现在则是完全不动了。另外,那只一直在凝视我的大眼睛,如今只剩空洞,也算是稍稍缓建了我心理上的不适感。
但无论如何,不管这只可怜的鱼现在死没死,我和学姐都应该开始做鱼了。一开始,我还有点担心,因为无论是从学姐问我的问题,还是从她对待肉食的态度上,我都觉得,她的饮食习惯,大概是和内陆和高原游牧民族的习惯类似,大概是不太擅长对待水生动物的。
然而,看着学姐准备佐料,我多少还是放心了。也不愧他是杨海诚的女人,第一件拿来的,便是酒。不是料理所必须的盐,也不是葱姜一类的玩意儿。(我是既不吃葱,也不吃姜的。因为在我看来,这些东西仅仅是增味的原料。因此当菜做好了,它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所以它们就和垃圾一样,是应该丢弃的,就像我们吃了东西,然后丢掉包装一样。)“哦,我知道呢,你肯定会提醒我,鱼是很腥的,不去掉那味道是不行的。嗯,可是,又有什么东西是不腥的呢?其实只要是肉的话,都有味道——吃惯了的,管那叫做香气,吃不惯的便说那是腥膻。不过没有关系,这要有这个——”学姐指了指那瓶白酒,说,“就会把气味褪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恐怕是因为酒精会破坏某些成分的缘故吧?唉,也不知道这些整体乐于喝酒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学姐是在批判杨海诚,我听得出来。
学姐的话说的极是,就我而言,我有的时候吃鱼,也不喜欢里面有太多的醋或是酒,因为那就单单剩下这些东西的味道了,而鱼肉,本身那特别的气味,便失去了。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开始喜欢吃所谓的“生猛”海鲜(“生猛”这个词完全是粤语在我们那里的误用),就比如刚从烂泥里捞出来,就被丢进酱油盆里的小螃蟹呀,和米饭一样白的金枪鱼寿司呀,在蒜酱里顽强扭动着的章鱼呀(我承认,有的时候会很恶心),以及刚才提到的,“活鱼宴”,一类的玩意儿。想到这里,我似乎又开始理解学姐,那把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的习惯了——从生食到熟食是一种进步,是文明的象征;而从熟食又回归生食,也是进步的,文明的象征。
(我相信,历史并非没有所谓的发展,与其说历史是向着一个虚妄的远方一路狂奔,倒不如说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动态平衡。)
腥膻,或是醇香,说到底还是在于味蕾,在于其是否对于这种味道,有过深刻的思考。
“嗯,舌头也是会思考的,很高兴你和我想的一样呢……只是呢,很多人,包括那家伙,嗯……”提到“那家伙”,学姐把手伸进嘴里咬住,脸颊微红,即责备,又(有点幸福的)害羞,古人所谓“娇嗔”是也。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感情还是不错的,尽管也不少吵架,“都说我是在异想天开,胡说八道——可是,事实上证明,哼,我的很多看法还是对的。”
学姐,您对我撒娇也没用呀!
学姐很明智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把鱼放进了调好的卤子(卤子在我们那里有两种意义,一是特指点豆腐用的石灰,另是指调好的酱汁。)里。可是都放好了,她却恍然大悟似地问我说,“哎呀,鱼头鱼尾什么的用不用去掉呢?”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就不麻烦了吧?
“嗯,也是呢。”学姐看着鱼,若有所思,但还是很高兴地讲,“鱼嘛,就像你说的,低等生物。越是低等生物,就越是可以整条整条的吃,保持它们的原状。你不是说过么,虫子什么的,也不用管哪里是肠子,哪里是肺,整条整条吃进肚子就好,虾和蟹也一样。可如果是高等动物,比如说……”
嗯。
“比如说人,哈哈,如果把整整一个人做熟了,端上来,那吃了的话肯定会吓死你,是吧?但也不能像牛羊那样,把整条胳膊腿儿什么地直接端上来,那也不行。只能把人剁碎了,剁成肉馅儿,做成像类似于人肉包子什么的,才能吃下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唉,怎么说呢,学姐,您如果在跟我开玩笑的话,那这玩笑,多少还是有点恶劣了。
这个时候呢,细竹姐也来帮忙了——只不过,她既没有拿来酱油,也没有拿来料酒。当然,我并不怪她,谁叫中间又发生了这么多好玩儿的事情呢?学姐私密的内衣收藏,女孩子裙子底下是什么;鲶鱼究竟是何等残暴的生物,鱼眼睛尝起来不过是一滩腥臭的血水。虽然有的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情,但最起码比油盐酱醋什么的好玩多了。
就像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已经忘了,我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或风骚,或凶猛的学姐、若隐若现地幻影、能够唤醒灵魂的书本、五百元就能够兑现的,魔鬼的承诺、以及其他的,我或许知道但没注意,或是注意了却没了解的东西。当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占据了你的头脑,谁又会管柚子姐那个神经质的女人,派给我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任务呢?
事到如今,无论是我还是这个故事的作者,对什么“邪教组织”,已经彻底失掉兴趣了。
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吼?比起这个,你这个家伙酱油和料酒什么的买哪去了?”
“咦——嘿嘻嘻,你不是说,酱油和醋么。”
“我记得有料酒来着——”
“那也是料酒和醋,那个,亲爱的,你还记得她叫我去买什么来着?”
这个么,如果说这两样东西,是以后故事里重要的道具,那么我肯定会记起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再说了,这又不是角色扮演游戏,这故事说到底还是要讨论一些严肃问题的,跟酱油,或是,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真是服了你了,你这种磨里带外的性格,将来又怎么和男生相处呢?”
虽然我不太懂,学姐所谓的“磨里带外”具体指什么,但是从音韵中,我依稀体会到了细竹姐家里,那一堆堆垃圾里蟑螂爬来爬去的样子。反而觉得,这个形容还真是恰当,真怀疑学姐是否知道,细竹姐裙子下面的小秘密。
“嘛,那你觉得,女人仅仅靠做得一手好饭,或者是能够把家料理好——当然了,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跟你说实话,我觉得你这饭做得也不咋地,家务更不用说了——就能吸引到男人么?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男人往往都会觉得,这些东西是理所应当的,而对于理所应当的东西,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在意。”
“吼,那你觉得,男人们在意的是什么呢?”
细竹姐便转过身来,沾满水的手也没擦干净,就搂住我的脖子,吻了吻我的脸,得以的说,“当然是魅力咯。”
“好呀好呀,魅力……”学姐咧开嘴,用舌头轻蔑地敲打着门牙,发出“啧啧”的声音,“如果我哪天大彻大悟,也成了百合(即所谓“lesbian”),还请务必让我领略一下你的魅力。”
“那当然是我的荣幸,只不过……”细竹姐放开了我,从背后抱住了学姐,双手自然是要按在学姐最明显的部位上,然后老练地玩弄着(要知道,细竹姐可是正经的百合女),“往往她们都是事先领略了我的魅力,然后才成为了百合哦~!”
嗯,这倒是很有道理。
随后,就如大家所喜闻乐见的那样,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我相信学姐还是正经人,红着脸想挣脱细竹姐的魔爪(嗯,也的确是“魔爪”)。虽然学姐力气很大,但也不敢在厨房里闹开来,所谓“投鼠忌器”,打碎了身边的瓶瓶罐罐可是不好的。细竹姐见状,便更放肆起来,语言也更加过分:“啊啦,别这么扭来扭去的,难道这么一会功夫就有感觉啦?嘛~身体这么敏感,是不是做得太多的缘故呀?是不是和他每天都在做呀?嘿嘻嘻嘻……”
And speak of the Devil.
我其实很想问问杨海诚,哪一个对男人的打击更大呢:是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还是发现跟另一个女人搞在一起?在我个人看来,应该是the latter one。似乎前者还尚可调教,而后者,则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海诚把三瓶白酒放在桌子,对细竹姐点点头,不说话,大概意思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买来了。同时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跟他出去一趟。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对他报以最深刻的同情。你看,若是一个男人在骚扰你的女人,你完全可以发怒,有理有据地责备他,甚至和他决斗;可是,如果被一个百合女骚扰,那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细竹姐完全可以说,她们无非是在玩儿罢了,同时可以反咬受害人一口,说这可真是小心眼到了一定的境界。
没等我讲完,海城搂住我的肩膀,凑近耳朵小声说:
“搞定了呢,今天晚上就可以。”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