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药材会是公主府里没有的?”司寇逸问,公主府里要什么没有,便是没有,外间也会找到,又何须专门跑到这宫里来拿。
“王爷慧眼,只不过赵琳进宫却是什么都没有讲,臣问了,却得了一个公主有令谁也不得说起的回答,安阳公主的命令,又有几人敢违呢。”张太医依旧面带微笑,丝毫也没意识到他此刻正在违背大权在握的永安王爷。
司寇逸眉头微皱,明显的不悦之色,看着面前的老臣,开口道:“本王要的只是结果。”
不容拒绝的语气,带着他独有的威慑与霸气,司寇逸很清楚,就算赵琳什么也没说,作为太医院首的张太医,又怎会不知安阳得了什么病,对于这位老臣司寇逸还是比较敬重的,凤羽出生时差点窒息幸得他妙手回春才救了回来,先皇也是由他一直照顾,便是如今,他在这宫里算得上是很有地位的人,连当今皇帝都对较为敬重。
张太医叹口气道:“公主的身子本就天生有疾,幸得之后调养得当,一直还算稳妥,平日里除了畏寒怕冷外也算不得有什么大事,不过看赵琳前几日所取的药材,恐怕公主幼年时从娘胎中带出的旧疾,有死灰复燃之兆。”
话闭,便见司寇逸变了脸色,放在椅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又松开,脸色未变,然而眼底却是有刹那的惊诧。
“不过王爷也不用担心,赵琳伺候公主多年,医术也可谓是青出于蓝,宫里拿去的药也非凡品,按照那些药开的方子,假以时日就会得以控制的。”张太医宽慰道。
“旧疾复发,原因为何?”司寇逸犹豫了片刻问道,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会伤到她,却不愿意相信这是这般就能让她病的如此严重,司寇逸依稀记得凤羽刚出生的时候,众人忙碌惊恐的样子,一度窒息的婴儿让王妃吓的面无血色,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这么多年,又被众人捧着,小心的呵护着,他以为,凤羽已经很好了,却不曾想……
“这个原因很多,或受了什么刺激,或因其他病症所引发,又或是心塞淤积所致,这些都得是探过脉息才知道,老臣也不敢下定论,而唯一知道的赵琳,恐怕是绝不会违背公主的命令的。”
这个司寇逸自然清楚,当初挑选赵琳的时候,就是经过几番试探,确定她能够忠于凤羽才会让她跟在身旁伺候,就算自己现在去问,恐怕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可是他该怎么办,心底的担忧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那人,然而,如果去了,他害怕自己看着她的样子,就会忍不住的退缩,会因为害怕她受伤的眼神而终止所有的事情,那他所做的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
内心挣扎纠结,而面上却依旧看不出丝毫动静,张太医摸摸花白的胡子,沉默不语的等待着他。
“既是如此,便让赵琳好生伺候。”最后司寇逸却只是面色如常的这般说道,然而张太医却是很清楚,这句好好伺候,有着多大的威胁,倘若安阳公主有个好歹,恐怕不只是赵琳,便是整个太医院,恐怕也会随之夭折了。
“公主千金之躯,又岂敢怠慢,王爷放心。”张太医站起身来,微微俯身道,司寇逸点点头,站起身来兀自离开了太医院。
公主府,大门依旧紧闭,司寇逸站在转角处看着冷情的大门,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也被撤了,空无一人的大门前显得格外空寂,他负手而立,静默的看着那扇禁闭的大门。
跟随而来的慕容雨泽看看他,又看看禁闭的大门,试探的问道:“王爷,听闻公主身体抱恙,不如进去看看?”
司寇逸沉默不语,慕容雨泽也不再多话,两人就这般站在不起眼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公主府的大门,不多时,却看见一人影朝着大门而去,不多时叩响的门环。
开门的侍女看见来人,笑着将人迎了进去,之后又关上了门,挂上免客牌的公主府,恐怕能进去的人不多,而他,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个。
梁洛书,这个在朝堂上,被誉为安阳公主驸马的最热门人选。
“走吧。”慕容雨泽正想看看自家王爷的脸色,却听他开口道,说完径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慕容雨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跟上了他的步伐。
“公主,该喝药了。”书房内,赵琳端着药走进,看着正在看书的人道。
安阳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仰头一口喝进,对于病患来说,凤羽无疑是最听话的,不管如何苦的药,如何漫长的诊治,她都从来不会有任何的不悦活着不配合,到手的药总是不会耽搁的喝下去,然而作为病患,她却又是最让大夫头疼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就不会知道,这心塞淤积的病原在哪里。
作为公主的专属御医,赵琳伺候她多年,一直都是很清闲的,除了日常的调养外,不过就是些因为体质畏寒而得的小病,这对于有着妙手医仙之称的她来说,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然而这段时间,她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咳咳……”凤羽接过子悠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角的药汁,却是止不住的轻咳了起来,赵琳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粒药丸给她服下,半晌才稍微好些。
“这药中新加的几味药有点性烈,不过效果是很好的。”赵琳一旁说道,凤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拿起了桌上的书,准备继续。
“公主……”赵琳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凤羽抬起头来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听说,谨州的花节快到了,公主若是不喜呆在墨城内,不如去看看吧!”这么多年,赵琳从不会刻意的去探听凤羽的事,也从不会去探寻她心底的想法,不过这一次,连她都有点没辙了,必须得让她出去走走才行,天天呆在这公主府里,那心底的淤积就怎会消除。
“你想去?”凤羽问。
赵琳有些为难,倒是一旁的子悠先开口道:“我以前就听说谨州的花节不仅热闹非凡,而且那里的鲜花美不胜收,一直都想去看看呢。”说完微不可查的跟赵琳使了个眼色。
“是,我也一直想去,很久没离开过墨城了,原本是想和公主告假的,不过公主如今身体有恙,我又岂敢擅离职守,而且,公主的病,或许出去走走,就能不药而愈了。”赵琳微微一笑道。
凤羽似是有些动摇,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想着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打扰她。
“凤羽,凤羽……”正在这时,却听熟悉的声音从外而进,两人相视一笑,这下恐怕有希望了。
梁洛书走进书房时,首先察觉到的就是赵琳和子悠投来的期望目光,让他有些疑惑,笑着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看到我会这么高兴?”
说完转头看着放下书的人,消瘦的脸颊,苍白的面色,既是心底满是担忧和心疼,他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平常一般道:“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呢!”
凤羽微微一笑道:“让他们跟你说。”
梁洛书遂转头看这赵琳,满眼的询问。
“谨州的花会将至,我早一年就一直计划着想去看看,奈何公主如今身体微恙,我就大胆的想请公主随我一起去,顺便也可以出去走走。”赵琳侧身背着凤羽,对着梁洛书眨眨眼睛。
梁洛书心领神会,当下就附和道:“好啊,我也正想去看,我看不如我们就一起去谨州转转,鲜花多了,这美人肯定也多,哈哈!”
“凤羽,天天闷在这府里有什么好的,一直听说谨州是墨国最美的地方,我还一直没去看过,不如趁此机会就去看看,你看在赵御医勤勤恳恳的伺候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赏她这个面子如何,好歹也让人知道安阳公主也是体恤自己人的嘛。”梁洛书游说道。
凤羽又何尝不知他们为何会如此急迫的想要自己离开墨国,不是害怕自己在府里窒闷,而是因为,两日后,便是王爷的大婚了。
凤羽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不看不听不问,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是一场梦,等到清醒过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场爱情的战役里输的一败涂地,即使她将那鸾凤和鸣的玉佩送给了林若水,即使她知道,自己如今什么也无法改变,却依旧无法压制住那蚀骨般的疼痛,她知道他们都在担心自己,即便如赵琳那般或许尚不清楚其中缘由的人,也似乎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
其实这原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本就是伺候自己很多年的人,更何况还是赵琳那般聪慧的女子,再者她对于这份感情,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要隐藏过。
三人有些忐忑的看着兀自陷入沉思中的人,直到片刻之后,才听那一袭华服的女子,轻声的开口道:“好。”
三人璀然一笑,不约而同的心里松了口气。
花园内,赵琳和梁洛书并肩而立,看着不远处正在执笔书写的女子,右手的伤势已经好了,安阳闲来无事重新开始练字,不愿打扰她的几人都站的很远,执笔的女子写的很认真,一头青丝随意的束在身后,一举一动间都让人赏心悦目。
还有两天,梁洛书不知道心底这复杂的想法究竟是喜是悲,只要过了这两天,一切是不是就会发生变化呢,他不知道司寇逸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凤羽心底这份不为世人所容的情感,他对凤羽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然而这份宠爱中带有多少易于亲情的感情梁洛书却从来不愿意却探究,或者说,他其实有些害怕。
一个是自己最喜爱的女子,一个是自己最欣赏的将军,他的内心很复杂,若司寇逸不是凤羽的亲叔叔,或许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因为不管如何看,这两人都仿似原本就该在一起的,然而有了那样一层关系,一切的理所当然都要被毫不留情的扼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