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爷,在您来之前,有位姑娘却是先一步看上了这幅墨宝,我已告知她这幅字已经有人要了,她却说想当面跟您说一下情,小的也不好推脱,只说让她亲自问问,所以她现在也在雅阁内等王爷。”
“既然是好东西,自然有人想要的,无事,本王亲自与她说就是,既然是同道中人,见一见也无妨。”北堂瑞好脾气的说道,掌柜的连忙道是,推开了雅间的门。
房间内,果见一女子端坐于一旁的木椅之上,身旁站着一名侍女静立等候,北堂瑞一见来人,惊讶而喜悦的开口道:“姑娘,怎么是你?”
凤羽站起身来,看着北堂瑞微微一笑道:“真的是好巧。”
“王爷认识啊,那这就更好办了,小的这便把东西取出来。”老板道,北堂瑞点点头,示意他去取,自己则带着侍从走进了雅阁内。
“姑娘上次走的好匆忙,我次日再去的时候,有位大娘告知你已连夜出了城去。”北堂瑞不曾想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她,自然是有些开心。
“走的匆忙,让公子白跑了,公子莫怪,只因好友突然有事,所以才连夜赶了去,不过两日就回来了,本是准备前几天走的,奈何城门突然封锁,也就多逗留了几日,今日刚好路过文轩,听见掌柜中有一幅较好的字,所以便想看看。”凤羽从容道。
“似是再找什么人,所以前几日封锁了城门,不过这几日却是可以通行的,只是检查的比较严格罢了,姑娘也喜欢字画?”北堂瑞问。
“嗯,闲来无事,只图观赏罢了,并不懂得许多。”凤羽道。
北堂瑞正想说什么,却见徐老板已然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卷轴恭顺的递给北堂瑞道:“王爷,这便是了。”
北堂瑞欢喜的接过,缓慢展开放于书桌之上,便见上书:************,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浑然天成的字体,于宣纸之上灵秀而现,北堂瑞眼底满是欣喜,喃喃道:“************,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好字……更是好句啊!”
北堂烽看的入神,从这字的风骨,笔锋一一看去,确然和自己手中那幅一模一样,而这一次,落款处清晰的落有安阳公主的私章,更是让北堂瑞面带喜色。
“你很喜欢她的字?”一旁凤羽看着北堂瑞眼底流露出的喜悦开口问道,也更加肯定了暗卫的情报,风告诉她北堂瑞似是很喜欢公主的字,不仅长挂于书房内日日观摩,还命人四处搜集公主墨宝,也正因此,她才会想到用这个方法引北堂瑞出来。
“是啊,安阳公主的字写的极好,字里行间带着一种灵韵之美,不似女子般柔美纤弱,也不像男子般刚硬挺拔,却不输这几分傲气,对了,我听掌柜说姑娘也看上了这字,可是……”北堂瑞看着字画真心实意的评价道。
亲耳听着别人对自己的字这般评价,凤羽自然心底也是带着几分愉悦的,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公子既是如此喜欢,我自然不好夺人所爱,但是比之好的字大有很多,为何会独独喜欢她的呢?”
北堂瑞似是没有听过这样的问话,提起头看了看凤羽,沉吟片刻有些感慨的开口道:“或许正如你所言,比之好的字尚有很多,但我却是相信自若其人的,或许是因为我们刚好生处在同一种环境里,便更能体会这种静若止水的不易,男子尚且做不到,安阳公主一介女子,能写出这种字我是极为钦佩的,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同一种环境,恐怕指的是那宫墙内的尔虞我诈吧,北堂瑞从太子变成王爷,有因父辈恩怨遭此不幸,所以才会找到一种莫名的相惜之感,因为自己刚好和他一样,身在这高墙之内,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沉静,并非是天生而成,只是因为自己身上已经有了前世二十三年比之更尔虞我诈的生活,这份时间的历练,别人又岂会知道,若她真的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生在那宫墙之内,不见得就会比北堂瑞好。
“我记得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尚没有做之前,你又怎知你做不到,安阳公主的字固然好,可你想过没,她招幕僚,纳男宠,艳名远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欣赏她,然她可有见她动摇过,这般千夫所指的事她都做得,那你又有和怯懦的,难道你尚不如一个女人?”凤羽问。
北堂瑞抬眼直视着面前的女子,心下有什么再慢慢龟裂,他向往的,不过只是那些如画江山中纵情山水的安然惬意,从未远行过的北堂瑞一直期望的便是走出腾城,去看看凉国的大好风光,或者走出凉国,去看看这明渊大陆之上的别样风情,然而却总因为自己孱弱的身体和胆怯的性格,一步步的退缩着。
看着凤羽眼底含笑而坚定的目光,似是北堂瑞心底多了几分莫名的勇气,他转眼看着字帖上的话,喃喃的说道:“是啊,一介女子都尚且可以为自己的心而活,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凤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趁他分神之际,对着一旁的徐老板一个眼色,徐老板会意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半晌,北堂瑞似是豁然开朗了一般,眼底溢满的目光,如溪流间清澈的水韵,带着几许通透,几许怅然。
只见他对着凤羽双手抬起便是一个揖礼道:“谢谢姑娘。”
随身的侍卫见自家王爷居然对着一个女子行礼有些错愣的睁大眼睛,凤羽却是扶起他微微一笑道:“公子若是真的感谢我,不如帮我一个忙。”
“自然可以的,姑娘请说。”北堂瑞笑着一口答应。
“你去看看我方才要的东西老板准备好了没有。”凤羽对着一旁的雪岚吩咐道,雪岚道是,便转身出了房门。
北堂瑞见此自然也就会意,转身吩咐一旁的随从道:“你去门外等我。”
旁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二人。
“姑娘但说无妨。”北堂瑞笑道。
“见过王爷……”凤羽微微俯身,不卑不亢的行礼道。
北堂瑞有些慌张的扶起凤羽道:“姑娘多礼了,这王爷不王爷的,切莫放在心上才是。”北堂瑞难得有个谈得来的人,最怕别人因为他的身份有疏远他,忙解释。
“但是我这个忙,却也只有王爷可以帮上。”凤羽看着他道。
“行,你说吧,就凭姑娘与我的这两次深谈,但凡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帮忙。”北堂瑞见她知道自己身份后也没有任何避让之意,方才放下心来。
“我其实有急事需要出城,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办法出去。”凤羽道。
北堂瑞有些不解,他自然不会把眼前的人和北堂烽大力搜捕的人联系在一起,看着凤羽眉头微皱的样子,道:“城门虽然对进出的人查的很严格,但是也没有强行规定不许出城啊?”
“确如王爷所言,但是有一类人,是不得通过城门口的检查的。”凤羽道。
“什么人?”
“易容之人。”凤羽说完,便见北堂瑞有些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不久前因一场大火,烧伤了面容,为出门方便,所以着人制备了这张人皮面具,只是怕陋言吓人,才出此之策,然如今急事缠身,却又因他们寻的是易容之人,若我这般出去,必然会被他们抓了去,粗鄙陋容吓到人是小,如此一来,我的事恐怕就得耽搁了,正在彷徨之际,才遇见王爷,所以……”凤羽眉眼为垂,眼底略带落寞之色。
北堂瑞半晌才回神,有些犹豫的道:“可是……”
凤羽见他有些犹豫,抬手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可以让雪岚加重了疤痕之色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就如刚刚被烧伤不久时一般,整个左边脸颊之上,黑色的疤痕狰狞丑陋。
北堂瑞蓦然一惊,脚步往后一退,随即才觉得失礼,赶忙对自己的失态道歉道:“对不起……”
“吓到王爷了,该是我道对不起才是。”凤羽摇头含笑道。
看着这般风华的女子居然被毁容至此,北堂瑞自然心底满是怜惜:“容貌之事对于女子家固然重要,但姑娘也无需太过在意,这世上原本比这容貌重要之事尚且很多,且姑娘如此豁达淡然之人,也无需为此有所羁绊。”
凤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笑,却不多说什么,眼底流转的色彩,不知是真是假。
“若非急务缠身,也不敢叨扰王爷,只觉得,王爷或许是可以帮我的人。”许久后,凤羽方才开口道。
“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北堂瑞现下在不多想,微笑着道。
“如此,便谢谢王爷了。”凤羽道。
雅阁内,北堂瑞早已离开,凤羽凭栏而望,看着王府马车渐行渐远,目光深邃悠远,身后,雪岚道:“小姐,北堂瑞平日鲜少出城,明日若他贸然出城而去,相信不多时就会被北堂烽发现。”
“呵呵,我倒是怕他发现不了,明日,着人在东城门外十里处的桃林坡接应我们便是。”凤羽道。
“是。”雪岚俯身道。
墨国,墨城。
热闹非凡的京城内,从不缺的便是茶余饭后的话题,至安阳公主奉旨去往帝陵斋戒之后,众人的讨论的尚是皇帝不满公主不检点的行为,终于还是动手惩戒这爱若珍宝的掌上明珠了,众人对此尚在揣测之际,又突然来了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要认主归宗,自古皇家多纷争,众人的注意力自然又从公主身上转移到了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皇子身上。
据闻,皇帝要将其纳入皇室宗谱,却遭到了几位大臣的反对,认为太子早立,如今又出了一个比太子尚大的皇子,皇家历来讲究长幼有序,如此一来太子地位岂不是极为尴尬,双方僵持不下,皇帝急招远在邠州替其视察的永安王爷火速回宫。
永安王司寇逸奉旨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皇帝命其御书房单独觐见,谈话内容无人可知,只知次日后,永安王于朝堂之上亲口承认了这位皇子的身份,其言若皇室血脉流落民间而不闻,对不起司寇家先祖。
众人见连王爷都如是说了,自然也就不再僵持,此子赐名司寇言,赐住皇宫西面的长福宫,赐名牌,入宗谱,封为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