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伤痕累累的自己，在三王爷的眼里是否也只有好笑。
笑看人生多少次，为了那心中不确定的感情做到这种份上，是否可笑。低手拂过指缝中矢漉黏人的血渍，她莫然笑出声，“都成这个样子了，为何还不晕倒。”
“怎么了？”凝视前面突然停下的白凡凡，楚风愣了一下，随即拽着白小皓，叮咛了句，“我可不想让你得了我的性命。”便要上前。
白小皓反手揪住唐突上前的楚风，反问，“她成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所以，不要走。”
楚风焦急的皱了下眉，随之停住迈出的步子，明白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呼啸的风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声声招呼着渐渐失去重心的白凡凡，努力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里，那个背影好像停了下来，微微张开觜巴，她后知后觉的抻出已经被血水渲染的双手，痛苦的喊道：“我不想死。”
眼前一片黑暗，她便再也不是那个铁打，精打的白凡凡。
听着身后突然喊出的一声，公良白亦也再也不能不管不顾，急忙转过身，跨步走到白凡凡身旁，蹲身瞪着她，“白痴。”
“我不想死。”白凡凡条件性的揪住他的衣角。
公良白亦顺手抓住她布满血色的手臂，缓缓将她抱入怀里，低声吼道：“不准死。”
最后上前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口是心非的三王爷，注视着她靠在他怀里安静的模样，白小皓欣慰的扬起嘴角，苦涩的笑道，“白凡凡你赢了，最后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王朝鼎鼎三王爷真的喜欢上你了。”
楚风不解，侧目瞅着白小皓深沉的表情，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
“三王爷会转身。”楚风又问。
白小皓会心一笑，“脚步。”随即，他又含笑看向身后隐隐出现的身影，转了语气，“跟着他们回去，若是白凡凡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将所有罪怪在你身上。”
楚风不懂，揪着他欲要甩开自己的手腕，“为何要怪罪在我身上。”
“不为何，”冷眼看向那边已经离开的三王爷，继续道：“再不跟上，我要了你的命。”
今昔不如当初，如今的白小皓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谦让他的小皓子，如今的他看上去好阴暗，松开自己迟迟不知如何松开的手，楚风尴尬的看着他已经腾跃逃离的身影，自言道：“你变了，变得好陌生。”
“还是老样子。”林枫若无其事的挑了眼那边看似含情的楚风，“对他，还是如此冷漠。”
白小皓落稳步子，站在他一侧，冷眼打量着他与那些日不同的衣着，“本以为是同名同姓，原来，是我想错了。”
“白老大还是慧眼。”林枫笑道。
“不要叫我白老大。”白小皓缓缓开口，“从最开始，我就该知道你是王朝奸臣林雄的儿子，可惜了，走了眼。”
林枫淡笑，“何以见得，不走眼，你本就是太子，扶你上位怎会是奸臣所为。”
“那是什么？”白小皓笑问，“难道是大功臣？三番五次的攒乱朝政，我虽是你们口中落朝的太子，可我有让你的父亲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枫笑而不语。
白小皓不耐扬起袖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当初抚着娘亲的的血水，看着娘亲被砍下的头颅，要不是那样，要不是想着变强，要不是相信了你，我宁愿只做楚惊天眼里的小偷，小徒弟，什么复朝，什么什么的，我都不要，我只要平静的生活。”
“楚惊天是咱们的天敌，当初是他，要不是他，你怎会变成人人口中诛灭的盗贼。”他突然开口，“还有那楚风，要不是他，你怎会成了王朝中人人嘲笑的笑柄。”
“何以见得，成为笑柄的我，不会开心，每日只用想着如何偷钱，如何以物换钱的生活，你知道我有多享受吗？”
“那我可以给你，复国后，我爹将会退位，扶持你上位，最后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会给你。”
“可是，那样的生活，又像傀儡。”他显得悲伤，“若是今日白凡凡没有上台，方才在客栈没有见到你，此时没有认出你，我便以为复位后自己会成为一名比公良民心好上不知多少的皇上，我以为我会成为白凡凡身边最好的守护者，可是，你的出现，我的猜测，咱们之间的对话，我才发现我错了，因为我就是个白痴，比白凡凡还有白痴的白痴。”
林枫欲言又止，默默的看着他的失落。
白小皓哭笑不得的蹲下身，无助的抱着头，“突然，好迷茫，我的存在，还有，你们出现到底为了什么？”
“小皓子。”耳边传出的声音好熟悉，浑然不知的抬起已然沉重的眼皮，白小皓错愕，随即再也稳不住平衡，不偏不倚的倒在林枫脚旁，胆喏的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师傅。”
“老大。”林枫顿声开口。
心疼的看着列身坐在地上的徒弟，楚惊天依旧从前对他的态度，闷声怨道：“就这点出息，还当土匪头，还想当皇上，下辈子吧。”
“师傅。”
“不要叫我师傅。”楚惊天甩袖别过脸，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些，“从今后，我再也不是你师傅，你是我的小皓子，我是你爹，记住了没？”
白小皓惊愕，不敢出声。
楚惊天则是得意的仰起头望着满天的星辰，温声道：“一个人要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没有胆识怎么能行，偷鸡摸狗，盗窃皇宫，楚风铺路，背地替你做好一切掩护，那又怎样，”他严肃的转向矗立不动，看上去有些胆怯的林枫，继续道：“因为这种事情，只有你白小皓敢做，不管名声如何，你做到了。假若换了他林枫，林大人的的孩子，他敢吗？”
暮然回首这些年师傅对自己教导，好似一场无止境的折磨，又好似一场没有尽头费言。一年一年走着，一年一年过着，听着那些有关师傅的流言蜚语，他害怕过，胆怯过，但从未想着逃跑过，因为师傅说他是男子汉。
男子汉不应该逃跑，男子汉应该有自己的责任，应该有自己所承担的东西，于是，他便义无反顾的答应了那夜出现的这个孩子，林枫。
“想要变强吗？”那夜他问他。
他楞然盯着他遮住的颜面，和脏兮兮的额头，傻傻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认真的扶住他窄小的肩膀，又道：“但是，很危险的，不害怕吗。”
他还在点头。
“好，那走吧。”
“去哪里？”他恍惚了，逆着他朝后退了好几步，“师傅，我不能抛下师傅。”
他又笑，“那你不想变强了？”
“想。”
“那就不要想太多，感情，情绪，只会影响你，想变强就必须勇敢，就必须舍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走吧。”
那夜因为那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离开了师傅，只留下了一封信。
诚然盯着白小皓陷入沉思的模样，楚惊天温柔道：“那封信，我烧了，小皓子，如同信中写的那样，你要变强，你要给我好好争气，既然，选择离开，就应该懂得舍弃，什么错，从你跟这个孩子走的那刻，从你，带着凡凡去面对土匪时，你就不再错。”
收起那些年已不复存在回忆，白小皓红眼看着他，用力点了两下头，哑着嗓音，“我知道了。”
“嗯，这才是我的小皓子，勇敢，不准在退缩了，哭，可不是男子汉。”盯看着他眼圈里隐隐散出的泪光，他苦笑了下。
白小皓听话的擦去眼泪，顺手推开身后的林枫，冷冷道：“我不会当傀儡。”
“知道了。”说完，林枫重新拉好面罩，跃身离开了。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如期所欲，看着黑暗中这样无情的白小皓，他开心，开心以后，开心离开他后能够独立生活，能够带着楚风好好活下去。因为责任，因为那句男子汉，他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注入在了他身上。不管失败还是成功，他都不会再责怪他，再怀疑他，因为，从今后他是他的儿子，楚风之外独一无二的孩子。
三王爷府外，凌日轩心寒的凝视着公良白亦怀里紧紧搂着他的女人，不加一丝感情的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不要问，凌日轩，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公良白亦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将怀里的女人朝着他靠了一下，淡淡道，“不准让她死。”
凌日轩小心翼翼的接过白凡凡，护在怀里，点了点头，生硬的说道，“不会让王妃出事。”
王妃，最终，她也只是他的王妃，惦着比平常不知沉重多少倍的脚步，凌日轩苦笑着环顾过那边将她无情投入三王爷怀抱的门前，“阿凡，从今后你便再也不是我的阿凡。”
“凌日轩，我恨你。”提着眼前微微显出的模糊，白凡凡含糊不定的扒着他的袖子，“我恨你。”
凌日轩含笑看着怀里又开始梦话的女人，轻笑道：“何时才能改掉说梦话的毛病。”
“疼，凌日轩，伤口好疼。”忽然，她猛的睁开眼睛，说了声，便又晕了过去。
“我知道。”凌日轩心酸的看过她被血水渲染的前匈，沉着脸，“放心，不会让你出事的，也不会让你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