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的消息如同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戏筹,躲在花丛后,诗文吃力的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将自己捂在怀里的御寒,淡定的眨着眼。
孩子是脆弱的,可大人何尝不是如此,一边是不可高攀的帝王,一边是不知何等身份的公主,御寒能做的也只是保护这个天真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直到耳边的唏嘘声彻底消失了,御寒才稍稍松开手,捏着嗓子,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不要告诉凡凡。”
“我知道。”诗文明白娘亲的感情是脆弱的,也明白大人的世界他不能掺和,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是一样,攒紧小拳头,忍着眼泪,他拨浪鼓似的摇着小脑袋,“但是,我要保护娘亲。”
“恩,好好保护你的娘亲,我也会。”御寒欣慰的努了下嘴,顺势抱住诗文的小肩膀,仰着已经浸满水珠的脸庞,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流着。
只见一排黑影闪过,白凡凡瞬间也没了方才的胆子,侧目再看近在咫尺公良白亦气吁吁的模样,她提起的心彻底是放不下去了,“放开我,我下去,帮你。”
“不行,你给我老实待着。”他忙里偷闲的看了她一眼,吼道。
但是,眼看着悄然离经的剑心,她又怎能对自己的生命无动于衷,指望他保护自己,呵呵,她还不如自己保护自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她既不是烈士,也不是英雄,自是没有那种雄心壮志的抱负。
退避三舍,躲开突然袭来的剑刃,白凡凡有惊无险的笑了一下,“吓死我了。”
见她这样,公良白亦只是无奈的摇了下头,随即无事的口气,“你还真能笑的出来。”
“昂。”白凡凡无辜的瞟着他身后有意避开三王爷,但又朝着自己刺来的剑。瞬时间也明白了此些刺客前来的目的,无非是要了她的命,再是一笑,她吃力的落下腿,随手拉住公良白亦迟钝的衣袖,逆身将他护在身后。
然而这样慢节奏的动作,终究成了她人生的败笔,凝神听着肉与剑相相摩近的声音,白凡凡傻呵呵的直视着刺客依旧无神的眸子,咧着已经无力张开的唇角,笑道:“你家主子是谁,为何要我的命,那那,现在要了我的命,是不是就不会在胡作非为了。”
本是洁白的衣襟也变成了红色,握着剑的手也变成了红色,唯独她的嘴唇,还是如当初一样的淡色,坚持扬着速白的嘴唇,她仍在坚持的笑着,“啊,你说话啊。”
“放手。”刺客无谓的皱了下眉,松开剑,唯唯诺诺的看向身后制止而来的声音,不由的软了腿,一个趔趄瘫在了地上。
“原来是你。”白凡凡笑着看向那边吼出声的男人,随即爽快的摇了摇头,“也罢,就知道是你,天下之大,你得不到的东西,怎会让别人得到,不是吗?”
“凡凡。”眼前这个女人已不是当初那个坚强的女人,清秀的脸上也失去了当初的红颜,亦是这样的她,才让他这个饱经风霜的大王爷,失了魂,忘了我,没了坦荡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的勇气。
“凡凡。”又是一声无助的喊叫,他转身不敢在上前,缩着身子逃跑了。
直视着那个跑远的身影,感受着耳边时而不匀的呼吸,白凡凡握着插在肚子上的剑柄,吃力的转过身,看着公良白亦黯然无光的眸子,轻声道:“受伤的是我,王爷怎会变成这样,难道也受伤了吗?”
“没有。”抬起眼帘,他失魂的注视着她布满傲娇的嘴脸,问道:“难道你就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吗?”
好是无奈的一个问题,只是这样的问题她既是没了回答的力气,歪着身子,她晕晕沉沉的摇了两下头,随即又笑了下,“不行了,可能真的不行了,好晕啊。”
公良白亦淡定的接过她,轻轻拂过她额前杂乱的刘海,哑着嗓音,“白凡凡,想死没那么容易。”
轻描淡写的一天就这样过完了吗?耳边比起往常还要杂碎的声音,是为了什么?她不知。然而此时,她只知,她好累,好想永远的这样躺下去,不再醒来。
“娘亲,不要丢下诗文,不要离开。”
可是,一个声音不让她睡着呢。吃力的转着眼珠,她只能想着,却无法安慰这个哭成泪人,为了她改掉撒谎,为了她僵持着笑脸,为了她坚强的孩子。
一番引人耳目的折腾之后,公良白亦换好一袭淡蓝色的长衣,牵强的看着那边笑的开心的皇太后,“母后,儿臣来迟了。”
“无碍,”皇太后笑着拍了两下身边的椅子,“来这边吧。”
“是。”公良白亦听话的坐在皇太后身边,暗暗的盯着眼前,本应欢愉的场子,牵强的迎合着前来举杯的大臣。
刹那间,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点,坐在娘亲身边的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仍人差遣被人陷害的公良白亦,现在的他,不再忍耐,不再懦弱,斜身瞪着那边看似无事,喝的不亦乐乎的公良赐,他故意掂起桌侧的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到他身前,猛地饮了一口,“大王爷雅兴,和本王喝上几个回合,怎样?”
公良赐没有说话,因为那个不知生死,公良白亦止口不提的白凡凡,他忽视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
接过他递上的酒壶,他不知言语的将其全全喝进了肚子,便再也坐不直身子,斜斜的趴了下去。
“不过如此,这就是平时嚣张拔萃的大王爷吗?”见他倒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公良白亦不觉笑出了声,比四年前还要大的声音。
“给你。”
“我喝不了酒,大哥。”
“你若是我弟弟,你就听我的。”
最后他妥协了,也进而做了错事,倒在无人,充满寒气的草棚里,他歪脖看着一旁没有穿衣,苦楚着脸的小丫头,呼扇了两下眼睛,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三王爷当真不记得了吗?”
那****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抱着地上散乱的衣物跑了出去。
那几****杳无音讯,他也不敢接近他的阿水,阿水也不知为何?也不愿意在接近他,直到最后阿水真的走了的一年后,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抱着一个月月大小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才渐渐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紧逼看着桌旁让他犯错的男人,他苦笑道:“当初让我痛不欲生,今日又让我痛不欲生,公良赐,你好是残忍。”
“那****为了她,今日你为了她,白亦,我错了,一个是我对不起的女人,一个是我爱的女人,对不起。”但是,此时的他却在妥协,妥协的让他不知所措,强忍着眼角渗出的眼泪,公良白亦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用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提醒着,“若是她死了,我定血燃你的王府。”
公良赐没有说话,只敢埋着头。
看着离开的大夫,诗文无神的看向一旁垂首不动的御寒,小声道:“出去吧,我想和娘亲说上几句话。”
“行。”说完,御寒便揣着步子朝外走去。
待到房门被御寒关上之后,诗文也不再避讳,掂起脚尖他心疼的拂过娘亲被白布缠着的伤口,顺手撩起她垂在耳前的发丝,“娘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凡凡不觉动了下手指,没有说话。
诗文继续道:“其实娘亲,我应该叫公良山的,只是我撒谎了,娘死前让我找到爹爹,所以我才认下了爹爹,还有,娘亲,对不起,我我其实还不到五岁,但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成熟,所以才伪装的,对不起娘亲。”
四岁半的孩子,她最后只记住这一声,然后她便又是不省人事。
握着娘亲冰凉的白手,诗文的眼泪吧唧吧唧的滴在她的脸上,“娘亲,醒醒,不要丢下小山。”
“白凡凡受伤了,为何还要无动于衷。”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楚风不耐烦的瞪向一旁始终无事的凌日轩。
凌日轩嫣然一笑,随即将他忽视在一旁,推开门,直视着榻边睡着的孩子,“公良山,原来你真的是王爷的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楚风愕然的快掉了下巴一般,张着口,“你说什么?难道白凡凡十岁左右就有了三王爷的孩子。”
“不是。”凌日轩说完,径直走到塌边,小心翼翼的将诗文抱起递给身后依旧愕然的楚风,淡淡道:“小心些,伤了他,后果你也应知道。”
“虽然不懂,但多少知道些。”楚风不耐烦的接过诗文,瞅着他看似有些营养不良的小脸蛋,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只是这样子和六岁的孩子当真不像啊。”
凌日轩心疼的摸着白凡凡冰凉的额头,头也不回的道:“是啊,当初看着像,今日看着也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楚风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四五岁的样子。”
“背过身去,我要行医了。”凌日轩又道。
楚风明白的抱着诗文转过身,不敢再支言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