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一点儿都不怪!”
“真的吗?”我点点头。
“真的,没有骗你。”
“不过,你为什么原谅我呢?你不怪我吗?”我能怪你吗?那日的确是因为唐靖和周航的话出了神才和颜贞贞走失,可是这并不能怪罪于涂赜,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一个朋友,失去一份友谊,因为我曾经已经失去过了。所以现在如此害怕。所以那么难受,想哭哭不出来,想死死不下去,想走走不了,所以精神才会接近崩溃的。也许应该怪我自己,是我自己的神经问题。
“我想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了吗?”这还早吗?这的确还算太早,不过那是对于经常失眠的我来说,十一点,算早的了。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充足的理由,我就能回去了。而且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蚊子。我都快要被蚊子给抬走了,浑身都是疱,奇痒难忍。
“你知道这是那里吗?”
“不知道,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这里怎么了?”
“这里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这里重要吗?一片荒野,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宝藏?
“为什么?”涂赜望着我,我又重新看到他明亮的眼睛。
“因为,因为我的母亲就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她怎么会死在这里?她已经去世了?”
“嗯。在我十岁的时候,她吸毒,就在这里。四年前这里的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深,我记得我妈出去的那天穿的是一条白色的长裙子,很白很白的那种。呵呵,也许她早知道她的命不久矣,快要死了,所以才早早的就穿好白色的长裙,为自己穿丧衣。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发臭了,就在这个季节,就在像现在这么热的一个天,她能不发臭吗?呵呵,想来那也真是可笑,那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原来,原来,涂赜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四年了,整整四年,我忘不掉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那么冰冷的她。”
“那,那你的妈妈她生前对你好吗?”
“怎么说呢?我也说不清楚她对我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有时候她对我好的要死,有时候又对我凶的要死。也许,不好的要多一些。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我就跟着我妈一起生活。我记得那时候我大概是七八岁得样子,我就一个人在家。我妈老是不在家,也许有时候还可以几天不回家,所以我就只能一个人,自己待在家做饭,自己睡觉,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自己去做饭呵呵就连现在的我都不敢相信曾经的我本事那么大,能够一个人做那么多事情。十四了,我没想到我可以这么坚强,可以这么独立。有些时候,我妈回来,一身酒气,喝的醉醺醺的,她就老是打我,说我烦。”
“既然她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如此深深的记着她?”连我都为涂赜感到悲哀。
“不,你不知道。并不是说她就是完全对我不好。她也有时候对我很好,会让我觉得那是在做梦,因为那样的日子很难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有些时候,她会给我买玩具,陪我一起玩。有时候会带我一起去买帅气漂亮的衣服,有时候………有时候她会在家给我做饭,做我喜欢吃的,然后把我从chuang里叫醒。”涂赜的声音突然变的有些哽咽,难听的要死。我摸索着抢过他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因为我的手机早就没有电了,什么也坚持不了。手电打开,白色的灯火照到涂赜的那一刻,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不相信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冷面阎王,他是涂赜吗?他哭的稀里糊涂的,满脸的泪水,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哭了,掉了这么多的泪水,他是这样无声的哭泣,可是我能够做什么?安慰他吗?怎么安慰?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安慰别人,怎么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没有人安慰我?所以,我放不下,我也不想这么做。
“涂赜,你想你妈妈了吗?”他凄厉的一笑,嘴角扯起一个奇怪的弧度,看着特别怪异,却让人异常的心疼。这个世界上,除了爱以外,没有什么再能够融化一个人冰冷的心,爱很强大,同时也很脆弱。我曾经发过誓,我说过,这辈子我不需要爱,是的,是爱。因为有爱就会有不可避免的伤痛,有不可避免的要不得不面对。而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而已,我做不到什么很伟大的事情,所以,我打算以后去修心算了。听说现在的尼姑都是要大学毕业,可以结婚,还有工资。哎,这世道唉。
涂赜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想,也许是不想。不过,就算是想那有怎么样?她已经死了,这辈子我也见不到她了,一辈子。”说着他的泪水掉的就更厉害了,我说不上是心痛还是怎么的,就感觉很难受,仿佛我的心脏正在四分五裂。我凄凄笑:“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我要是告诉你这四年来他一次也没有来见过我,对我不闻不问,你信吗?”
“连你妈妈死去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回来吗?”
“没有,他们离婚后就不管我了。”
“那你们后来是?……”请原谅我问的这么详细那是因为我觉得突然找到了我的影子。
“我妈是火葬的,落的一身轻松。至于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还能勉勉强强的读书,那是欣慰我妈死后留给我的一部分钱。你知道,我妈本来就在吸毒,她又有多少钱留给我呢?那笔钱已经快用完了。其实,站在我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只是我还没有成年。等我读完高中,我就要自己去赚钱了。没什么的。我现在只是会觉得我自己要比很多同龄人要强大。”说着涂赜已经垂下头,他紧紧的抱住自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男孩很心痛,连对我自己都没有过有这种感觉,如此心痛过。也许并不是心痛,而只是对他的同情,仅是同情而已。我把手机放到我们两个的中间,光已经非常微弱了,微弱的照不清什么了,一点儿也不耀眼了。
“那你觉得你自己可怜吗?或者,你有没有抱怨过这一切?你还活着的这个事实?”我终于问出这个我最关心的问题。沉默着,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会抱怨。我记得以前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看到你不电视剧,是关于一对姐弟寻找他们的父亲的故事,我现在已经搞不清楚我对我爸的感觉了。说不上,又不像是对他恨,也许是不在意了罢。虽然以前也觉得自己可怜过,不过,现在反倒是会觉得自己应该感谢那个时候的可怜,感谢那个时候周围人的白眼,冷情相对。还是那句老话,没什么的。”我越来越觉得涂赜不仅是在说自己,更像是在说我。是错觉吗?还只是因为我们仅仅的太雷同而已?
“其实我也觉得我并不可怜。”我仿佛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听你说了你的事情后,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你在说我?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可以这么像,你先别哭了吧,这没什么好哭的,我都好久没哭过了。既然这样,我也给你讲讲我的事情。”好久没有哭过那是假的,我上两个周才哭过。但是涂赜我不清楚,不过依我自己的感觉,他就像从未跟别人提起过这些事情,也许整整四年,他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今天突然说起,突然爆发,突然就流泪了。
“其实,我妈也已经死了,你的妈妈虽然是吸毒死的,但是在这之前,你和你的妈妈好歹野火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你至少也有享受过母爱的滋味。而我,长这么大就见过我妈一次面,而且还是临死前见的一次面,又有谁和我相提并论,共比可怜?不过,我比你幸运的是,虽然我也是七八岁就可以自己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但是至少我的老爸还没有完全抛弃我,虽然他也不来看我,不过好歹没有放弃我,每个月还是给我寄生活费,呵呵,我这算不算是幸运?”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之家长长的。微弱的光,此刻要是有萤火虫就好了,其实我也是想看请涂赜的,看清他哭的稀里糊涂的脸。
“我还以为只有我哭了呢!没有想到你也是满脸泪水嘛!既然你比我幸运,那么你还哭什么?”哭什么?我也对啊,我在哭什么呢?
“涂赜,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跟着我外婆长大的,我爸呢,他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是一个负心汉。他背叛了我吗,我妈那时未婚先孕,就因为这件事我外婆就和我妈闹僵了,我外婆觉得特别丢脸,所以就把我妈赶出家门了,那个时候我才刚刚满月,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妈了。至于我爸,我见过他的日子扳着手指头也能数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