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厅灯火通明一片,厅顶是盛世繁花藻井,东西南北四角分别悬挂大红纱灯,彩绘玻璃丝纱绢装饰屋面,金色云朵和流苏衬托墙壁很是华贵。大厅分上下两层,大红地毯从楼上一直铺设到楼下。楼上一间间厢房垂落了纱绢,不时传来笑声。再看大厅正中是一群霞衣翠衫,身披轻纱的姑娘。她们个个唇红齿白,云髻高耸,盈盈笑着三两群围着一个个男人。
“官人,你喝呀,喝呀,呵呵呵。”她们手中拎着酒水,不时的向满脸通红的男人灌上酒来。那些男人眯着眼张大了口,就见着酒水半尺来高注入了口中。
“哈哈,好喝,好喝,来,翠儿,给爷我咬一口。”
“讨厌。”
这边,男人歪着脑袋,脚步斜斜的追着姑娘。整个翠红楼是一片喧闹。再看着四周,是那一张张厚重的红木桌椅。桌椅呈左右两侧摆放成口字型,桌上放着瓜果和酒水。那些男人、青楼姑娘,或仰、或躺就在桌椅上喝着搂着。有的男人楼着姑娘气喘吁吁的说着,“楼,我们上楼,哈哈哈。”
云娘一惊,赶紧低头跟着领路人穿了过去。“哦,又是一个美人。来,我们喝一杯。”忽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到了云娘跟前。云娘吓得赶紧躲闪着,那男人身边的姑娘不悦的瞅了云娘一眼,就又笑着扶着男人。
“来啊,官人我陪你喝。呵呵呵。”
云娘快步朝楼上走了去,只听得身后满是着嬉笑怒骂的****声。
这边,到了红霞的门前。正见红霞满脸红晕,围着布兜、露着肩送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官人,您下次可要常来啊。”
男人乐得朝着红霞咬上一口,“你这个小冤家,等我忙好了。就来,嘿嘿。”说着,又在红霞身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官人,你真坏。”红霞娇颠的笑骂着。
“红霞姐,你要的贴身丫鬟给您带过来了。”领着云娘的那人说着话。
“哦,那让她进来吧。”红霞漫不经心道。
正说着话,忽然听得曹总管的话音传了过来。“哎哟哟,这不是云娘吗?可把我想死了。呵呵,云娘,你怎么到了前厅,莫非是要?”说着,曹总管嬉笑着朝云娘贴了过来,云娘连连退着步子不知所措。
忽然间,屋内的红霞尖声笑道:“哎哟,曹总管呀,这是想女人想疯了。也不看看,你姑奶奶的贴身丫鬟你也想玩?”红霞骂骂咧咧着,曹总管一听立刻赔上笑脸。
“哪敢,哪敢惹您这姑奶奶的人呀。”说着,曹总管赶紧离去了,留得云娘愣在一旁。
“你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收拾屋子,傻愣愣的怵在那干嘛?”红霞不悦的说着,扭腰坐到了梳妆台前。云娘这才踏进了红霞的屋中。只见红霞的屋子大红暖帐落地,金色的合欢花插在屋子正中的红桌子上。满室通红,就连刻意摆放的牡丹也是红的似血,满室充斥着腥甜奇怪的味儿。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收拾。”红霞在梳妆镜前扫了一眼云娘。云娘听了也不敢多话,便走到床前收拾了起来。这边,另一个丫鬟端着水也走了进来。她到了梳妆镜前,梳理着红霞的头发。忽然,红霞哎呦一声叫唤。
“红霞姐,红霞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那丫鬟紧张的说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梳个头都不会。”说着,红霞狠狠的给了那丫鬟一巴掌。“滚出去。”丫鬟吓的捂着脸,哭着退了出去。红霞顺势又将木梳子给砸了出去。“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很快,听得那丫鬟哇哇的哭声。
这边,老鸨朝楼上喊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红霞,真拿她没法子。”
红霞斜了斜眼睛,看到愣在一边的云娘,便说道:“还不过来帮我梳头,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云娘赶紧走到红霞跟前。这会,红霞一身艳丽的霞衫,火爆的性子和那日夜里偷鲍鱼的女子似乎完全变了一个样。
云娘拾起了木梳,帮着红霞梳起了头。一紧张,竟也将红霞的头发给扯了一下。红霞气的伸手要打,可是再一看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出去,出去,真没用,我倒不如自己来。”说着,红霞就将云娘赶到一边。
到了夜间,丫鬟们休息的屋子。那些丫鬟看着新来的云娘,都纷纷说着。“听说,你是给红霞姐做贴身丫鬟是吗?”云娘答说是。
“啧啧啧,那你可是倒霉了。红霞姐可是翠红楼最厉害的角色。脾气又大,又很会折磨丫鬟。之前有的丫鬟都被她打的几日都起不了身。可是,红霞姐是翠红楼的头牌,老鸨也都让着三分不管这些。啧啧啧,你现在做她的贴身丫鬟以后挨打的日子长着呢,这可是要完了。”丫鬟们不无同情的说着。云娘也有些担忧,今日一见红霞,的确和初见时完全不一样。
第二日一早,云娘帮红霞梳洗好后,红霞就唤着云娘到衣柜中将蝉纱拿来。云娘开了衣柜,吃惊一看竟是一件红色的纱裙,裙口上绣着黑色的牡丹,下摆密麻麻一排金色的海水云图,纱裙薄如蝉翼。红霞褪去衣裳将纱裙罩了身上。
“红霞姐,这,这就穿了出去?”云娘疑惑的问着。红霞也不答话,抱着琵琶便跨出了屋。一阵曲乐拨弄,红霞半掩琵琶半遮着面立在了楼上。顿时,大厅中的男人们都着魔般的看着这么一极致的人间尤物出了场。
红霞笑着弹拨着琵琶,琵琶声由开始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雅,忽而变得如同战鼓雷鸣,红霞炫舞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波拂扬柳般婀娜多姿。且红霞那小麦色的身子,更是若隐若现,像是在召唤着男人。顿时,翠红楼如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男人们都疯狂的叫喊着,纷纷投出钱来。那一旁收钱的老鸨早已是眉开眼笑着。不一会,老鸨兜中满是金银玉器。
其他各厢房的姑娘们不满的瞅着红霞,“真是个骚娘们,抢了咱们的生意。”说着,便恨恨的关起了门。
这边,一个给了重金的瘸腿男人由老鸨迎上了楼。这瘸腿男人实在丑陋不堪,面目狰狞。且满面胡须一身肥肉。云娘觉着作呕,红霞也是一愣。待瘸腿男人上前一把扯住红霞的身子。红霞立刻挤出了笑容颠怪了一声。男人便大笑着抱起红霞进了屋去。顿时,屋内娇笑声不断。云娘站在屋外想着红霞的经历,心中不觉凄凉,
过了不久,待屋门打开。就见红霞脾睨着那男人,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笑着向男人吐着烟圈送他出去。云娘便赶紧进屋收拾。这样,日复一日着,云娘看着红霞,看着翠红楼里每一个为了生存的女人们整日卖着皮肉,嬉笑打骂笑脸迎人,一双玉臂万人枕。又看得一些年老色衰的姑娘,被老鸨撵出翠红楼。云娘深深感觉红霞她们是可怜的,命运太过悲凉。
这日,红霞送走一个男人正在屋中数着钱。数着数着便红了眼圈,忽的砸起了东西。“妈的,这些男人都不是东西,都不是东西。”
云娘赶紧进屋问着,“红霞姐,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男人刚才打了你?”
红霞看着云娘,落着泪点了点头。只见她肩头满是男人咬破的痕迹。云娘红着眼圈,哽咽着:“红霞姐,这样的日子太苦了。不如帮自己赎身,离开这里吧。”
“呵,赎身,赎身出去了又能如何?一入娼门,再想做平常妇人是不可能了。云娘你知道吗,我那没良心的相公,后来拿着我给他的卖身钱又娶妻生子。那日,我跟着姐妹去寺庙,碰到他领着新娶的媳妇。我一怒之下和他理论,他,他居然骂我是娼妓,说我不要脸。说我不要脸啊。呜呜呜。可是,我沦落今日,还不全是为了他,为了帮他还赌债吗?而我,呜呜呜,被老鸨下了药,也,也再不能生育了。我只能卖身,只能卖身了。后半生也无儿无女无所依了。呜呜呜。”红霞哭着,云娘听着心酸不已。红霞又砸起了东西,云娘看着落下了泪来。
这日,红霞接完客,老鸨笑着进了屋来。说了几番话便出了屋。老鸨刚走,红霞就苍白了脸。云娘在一旁收拾着屋子也不知何故,就听得红霞幽幽道:“云娘,去,去取些绳索来。”
“取绳索作何?”云娘很是莫名。
待取绳索时,就听得一旁的姑娘们窃笑着:“这县太爷一来,红霞有她好受的了。”云娘捧着绳索愣在了一旁。
进了屋子,见红霞正在镜前发愣。她看着云娘手上空空着,不解的问着,“云娘,我要你去拿的绳子呢?”
云娘看着红霞问道,“红霞姐,你要那些绳子究竟作何?”
红霞愣了一愣,眼圈微红道:“用绳子作何?那县太爷偏好凌虐之事,要用它来绑着我,然后打我。就是这样。”说着,红霞走到床前比划着。“他知道我又接客了。今儿就来找我。他说他喜欢我,喜欢看我在鞭子下的叫唤,听着舒服。”红霞说着,语气哽咽了。
“别说了,红霞姐。”云娘捂住耳朵。云娘道,“红霞姐,你不能让县太爷这样折磨你。若是老鸨她们不帮你,你就去告官。”
“呵呵,报官?云娘你说的轻巧。这县太爷本就是着扬州城最大的官,他欺压百姓,抢占民女无恶不作。谁也不敢得罪他,他俨然就是这扬州城的皇帝。更何况我是一青楼女子,这床上****之事,别说报不了官。就算能报,说出这般丑事,我红霞在扬州城是活不下来的,必遭老鸨和县太爷的毒手。”红霞幽幽的说着,身子战栗蜷缩着。云娘听了很是愤怒。
很快,就听得县太爷来了,老鸨和一群姑娘们正热热闹闹的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