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大殿上。云大人便奏请了皇上。朱元璋见云大人要为自己女婿谋个差事,倒也觉得任人唯亲也是放心,便高兴的答应了。即刻宣景轩入府军卫亲军衙门守备皇城,是日赴职。一番谢恩后,各位大臣纷纷道贺。不过也有的暗自好笑,心想还不是皇上不好抹了云大人的面子,随便给了闲职。这府军卫负责警备皇城,除了平日巡查,剩下的也不过是守御城门,做些杂役等职守。云大人却很是高兴,想想闲职最好,总算是让景轩待在了京城,下值也能和云娘见面。只要云娘开心,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高兴了。
这夜,景轩在房中注视着云娘帮他收拾着什物,心中百味陈杂。“衣服帮你准备了当季的,你换洗后,之后不够的,我到时再为你送去。这些伤药,是我从保和堂买来的。做府军卫难免平日里要动刀动棒的训练,遇到些磕碰擦伤之类的事情,伤药带着总是好些。另外这些是你的纸墨画笔,你不在锦绣庄也不能作画了,我帮你都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就将墨给你磨好,你想画时就能画了……”云娘说着声音哽咽了。
“云娘。”景轩叹了一口气,将云娘揽在了怀中。
“景轩,你要记着时常回来啊。你驻守的洪武门乃是皇城的大门。就在千步廊南端,离宅子比较近,我会时常去看你的。父亲大人说工部就在千步廊东侧,平日你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商量。”云娘交代着。她依偎在景轩的怀中,幽幽的兰香入了景轩的心脾。
景轩深深吻着云娘,待云娘出了屋子。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又望着一包收拾好的衣物,仿佛是要赴千山万水一般,景轩不觉哑然失笑。抬眼间,景轩看着漆黑如墨的夜,佛堂蒲氏父子的灵牌又一次让他的心沉了下来。
是日,景轩来到了府军卫亲军衙门。一步跨入大门,竟见一当值的府军卫顶着军杖打着盹。景轩眉头一皱咳嗽了两声,大声前来报到。那府军卫吓得一个跄踉,显然很不高兴。“哦,新来的府军卫?那,往里走,走过第四个厢房,到卫镇抚那报到。”府军卫打了个哈欠,朝里指了指。
景轩按照府军卫说的,找到了卫镇抚。此时这矮胖胖的男人翘着腿搁在桌上,打量了景轩后,便说道:“你就是工部尚书云大人的女婿吧。景轩?呵呵,行,就在这画个押。”
听了吩咐,景轩刚要领盔甲。
“哎,慢着。”那矮胖的卫镇抚突然将腿横隔在了盔甲上。
“你?”景轩有些愠怒。
“这规矩你难道不懂吗?”卫镇抚伸出肥腻的手掂量了一番。见卫镇抚的手势,景轩自然明白。景轩不削的一笑,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卫镇抚。
“哦,呵呵呵呵,客气客气啦。”卫镇抚拿过银子立刻堆起笑。“这衣物都拿好。看来兄弟是个明白人呀。我叫郭彭,这里的兄弟都称我郭老大。哈哈哈,在我手下当值只需要负责皇城安全,检验出入官员的腰牌即可。呵呵呵呵,都是些闲活。只要懂事,日子好过着呢。哈哈哈。”说着,郭老大拍了拍景轩。
景轩穿上一身铠甲,黑发束起以凤翅盔固定,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卫镇抚不觉暗暗惊异。他赶紧领着景轩朝洪武门走了去。很快,一座三孔门卷的建筑出现了他们眼前。卫镇抚说着,“这洪武门乃皇城总大门,往前走是外五龙桥。洪武门至外五龙桥之间的千步廊两侧,是中央官署区。千步廊西侧是高级军事指挥机构;千步廊东侧是中央高级官署,包括宗人府、工部,以及翰书院等。这当今皇上勤于治国,早朝之外,还有午朝和晚朝,所以这千步廊两侧每日都是繁忙一片。”一边说着,卫镇抚将一块镀金铜牌递到景轩手中。只见牌上篆文“守卫”字样。卫镇抚交代着景轩下值时交回存尚宝司,便离开了。景轩也正式开始了皇宫的职守。
这边,衙门内几个府军卫闲在一旁议论起新来的景轩。“刚才见郭老大亲自送景轩去洪武门,样子可殷勤了。听说,景轩一来就给了郭老大一锭银子。”
“哦,出手可真阔绰。看来,这人到咱们这当差定是带了不少宝贝。”几人说着,眼睛斜瞄起了景轩的包袱。
“哎,那可不是。你们听说了吗?这新来的是工部尚书云大人的女婿,这云大人可是应天城里富甲一方的主啊。”
“哦,那他这个女婿来咱们衙门当差倒是稀奇了。”说着,几个府军卫邪笑着竟翻起了景轩的包袱。
待景轩下值回到了亲军衙门,见包袱被人翻动过。顿时脸色一沉,大声道:“东西还来。是谁动了我的东西,把它交出来。”
“你是谁呀?这府军卫亲军衙门也是你可以随便乱嚷嚷的吗?不过杖着你岳丈有钱谋了个差事。就想在咱们面前耍威风,我看你省省吧。”为首的一个男人斜眼看着景轩,并用手指着他。
景轩一怒,立刻掰住那男人的胳膊。“哎,哎,哎,痛痛痛。”那男人连忙叫唤着。景轩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把你们拿去的东西还给我。”景轩又大声道。
那斜眼的男人立刻呲牙咧嘴道:“兄弟几个给我上,看来这家伙不给颜色看看,很横啊。”话音一摞,那些府军卫立刻冲上前围住了景轩。
景轩怒着,挥出拳头打在为首男人的脸上,那男人叫唤了一声退到一侧。另外几个府军卫一看也来了怒火,毕竟都是朝廷中有些伸手的侍卫,怎甘心让新来的人给欺负了。他们立刻都拔出了手中的刀。景轩左右接招,很快将那几个府军卫打的是四仰朝天。
“哎哟,哎哟,你这可恶的家伙。”几个府军卫在地上揉着腰,搓着肩膀。这边,卫镇抚郭老大走了进来,一见此景,心知是几个府军卫又在惹事。他呵斥一番后,几个府卫军只得灰溜溜爬了出去。
一场交手,大家自然也都不敢得罪景轩,这日子倒也相安无事的过着。
这日,云娘来了府军卫亲军衙门。她着着一身浅色罗裙,袖口处绣着淡雅的兰花,正微笑着看着景轩。
看着云娘,尽管心中疯狂的思念着这个女子。但是,面对仇人女儿的身份,景轩挣扎了一番后,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云娘笑容顿时黯然了。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却盼来的是见面的一句冷漠疏离。云娘落寞地走近景轩,“景轩,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这里是亲军衙门,不是你们云宅。云娘小姐请你自重。”景轩说着,大步退了开来。
“什么,景轩,你让我自重?你居然让我自重?”云娘脸色顿时煞白。景轩的话语似乎是在嘲弄她的不矜持。
“是,是我不自重,是我不该来这里。我不该不顾女子的矜持来看一个男子。我走,我这就走便是。”云娘一把将带来的包裹重重塞到景轩手中,扭头便走。
“哎,云娘小姐,云娘小姐,怎么才来就走了呀?”一旁的几个府军卫打趣的喊着。
“是啊,她来了,她又走了。为何让我知道云娘的父亲是害死我父亲之人?为何让我们相爱?又让我们不可能?为何?这究竟为何会这样?”景轩悲叹着。
夜晚,景轩辗转难眠。想到云娘羞愤离去的身影,景轩的心就紧紧揪在了一起。云娘,我并非想羞辱你。我是多么的想见到你。看着你伤心离去的背影,我的内心也是痛苦煎熬着。可是,我们之间该如何相爱?我该怎么对你,怎样面对一份不可以相爱的情感?明明相爱却已然不可以在一起,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啊?
“今日,云娘小姐又没来锦绣庄。”
“是啊,听说已经三日没有吃喝了。”
“哎,都是景轩去了亲军衙门闹的。听说他们二人的感情不好啦。景轩对云娘小姐很冷淡,似乎都不想见云娘小姐。”
“哎呀,这事怎么会成这样?怎么突然二人就不好了呀?他们二人可都是定了亲的,这难不成不成亲了。若是这样,可成了应天城的一个大笑话,让云娘小姐日后怎么办呀?”织匠们纷纷议论着。
一旁的水婆自从钱二死后,人变得沉默寡言了。她听得云娘的事后,讥笑道,“她有今日活该。她替宸妃翻案,害死了我的相公,这仇我一直记着。她日子越不好,我也就越开心。”
“云娘,你就吃一点吧,你一点都不吃,让为父好生担忧啊。”云大人在云娘的床前苦苦劝着。云娘脸色苍白,她微皱的柳眉下泪水涟涟,嘤嘤哭着。
“父亲大人,女儿实在是吃不下啊。这回子,倒不如让我哭死了算了,也比受那番羞辱的话来的好,呜呜呜。”云娘说着,遮着脸又是一阵痛哭。
“哎,我的女儿啊,你这是何苦呢?你当日选择景轩放弃工部侍郎尚风,为父也都同意了。为父为了你的幸福,什么都能答应你。也为了留下景轩,安排他去皇宫做府军卫。可是,怎知这景轩却如此寡情?你伤心,为父心中也不好受啊。云娘啊,你还是吃一口饭吧。你告诉为父,你要为父怎么做,你让为父究竟怎么办啊?”云大人生气的说着。
云娘一听,哭的更是伤心。云大人重重的放下了碗,对着外头喝道:“来人,来人,今日去宫中把景轩给我捉到云宅来。”
“啊,老爷,这,这。”管家不知如何应答。别说是去宫中捉一个侍卫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这侍卫景轩还是云家的姑爷,这让他们这些下人如何是好。
“父亲大人,切莫这样。这是景轩和我之间的事情。您万万不可去捉景轩。这样,这样您不是要羞死女儿啊。”云娘大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