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内堂,正中一个花桌上放着一个紫檀盒子。曹大人对两侧的下人示意,待大臣们落座后。曹大人两手一拍,内堂的灯笼都灭了。一时间屋子一片漆黑,大臣们都不明所以。突然间,所有人的眼前一片明亮,通亮如同白昼。只见,花桌上的宝盒已经打开,一枚如同水晶石的两个半球分别发出了绚丽的光芒。它们在曹大人手上旋转着,然后竟又合二为一,白色的光晕后,立刻化出了粉色的光芒,照射着漆黑的屋子。在光亮照射的地方,竟有婀娜美女在其中飞腾的舞姿。之后粉色的光芒又转瞬变为紫色,出现星月的图案。
“啧啧啧。”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从未看见如此神奇的宝物。”大臣们吃惊着。再看胡丞相错愕的表情,曹大人得意不已。
“此乃日月星辰石。夜间百步之内可照见四周。且随时辰不同变色,颜色粉萤。”曹大人说着。在场的大臣们看着日月星辰石在黑暗中发出由红变白的荧光,如皓月般光亮美丽。煞是惊异。胡惟庸满意坏了,大臣和家眷们看了都是称奇,满堂喝彩。
胡丞相露足了脸面高兴不已道:“曹大人,这日月星辰石,可是开了老夫的眼啦。你儿子进中书省任职之事明日即可,哈哈哈。”胡惟庸大笑着当场允诺着。
大臣们称赞着,又都小心翼翼的凑近欣赏宝物。这边,云大人紧张的看着。“时候到了,该行动了。”于是,他抖索着端着盛满的酒杯,故作醉态走近了宝石。“我也瞧瞧,我也瞧瞧。”说着,他一边挤开身旁的大臣们。
“我瞧瞧”。就在宝石开合时,云大人手中的酒水洒到了宝石上。
“呀。”大臣们叫唤了起来。“云大人您醉了,这酒水怎能洒到宝石上。”大臣们纷纷的指责着拉开了云大人。
正说着,突然有几个大臣大叫了起来。“快看呀,不得了,宝石上有图案。宝石上有图案。”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意外了。
“图案,什么图案?”原本如梦如醉的曹大人突然一个寒颤,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是什么?”胡丞相也吃惊道。
“太清晰了。”众大臣看着。只见被酒水洒过的宝石,光滑的石面上渐渐显出一幅图案。先是两轮晦暗的日月,再是一匹威武凛冽的草原骏马。
“是,是,马踏日月”。
“什么,马踏日月?”胡惟庸惊得瞬间酒杯落地。他脸色煞白道:“你,你,曹庚仇,你,你……”
顿时间,胡丞相宅子乱成了一片。“糟了,糟了,这这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呀。”
“丞相,丞相,属下不知,属下不知怎会有这样的图案?”曹大人此时吓的瘫软在地。雪白的亮光中,宝石上赫然显现着一匹威风凛凛的草原俊马双蹄踩踏在日月上。日月合字正是“明”字。这清楚明了的寓意,怕是在场的所有人无人不晓。
自明朝开国以来,虽然打败了北方草原的蒙古骑兵。这些被迫退居回草原的蒙古人仍旧沿袭了大元朝的统治制度与明朝时战时和,长期据守着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对明朝边防始终构成威胁。此时,胡惟庸在大庭广众下聚集朝中大臣参赏“马踏日月”,这岂不是要造反?见此景象,大臣们都怕惹祸上身,纷纷起身告辞,跌跌撞撞着向宅外奔去,惊慌中互相推搡着,场面一片狼藉。
胡惟庸顿起了杀机,他沉下脸对亲信道:“立刻关上大门,一个都不准活着离开。”
“这这这,不可,丞相万万不可啊。今日丞相举办同乡会,来的可都是朝廷重臣。若是杀了这帮大臣,这可是祸国之罪,丞相依然逃不过死罪啊。”亲信连忙阻止道。
“那当如何?究竟是谁想出这么一招要陷老夫于死地?如今大臣们都看到这谋反的罪证。等到明日一早皇上知道,这必是死罪啊。还有这愚蠢之至的曹庚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胡惟庸生气的踢打着曹大人。
此时,曹大人早已面如土色两眼发直。“这下完了,这下死定了。”忽然,曹大人紧紧抱住胡惟庸的腿哭道:“丞相救我啊,丞相救我啊。”胡惟庸脸色铁青,心想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便一把踢开了曹大人。
这边,胡惟庸挥了挥手让宅中暗藏的士兵散去。总算,大臣们平平安安的出了丞相宅子。云大人也嘘了一口气,见朱元璋的计策已经达到,便也匆忙离开。
这刚一回了宅,就听得女儿云娘熟悉的声音。“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您回来了啊。”这边,就见得着一袭烟笼梅花百水裙的女子迎了出来。只见她约莫十四、五岁,身段窈窕、气若幽兰。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髻,别着一朵玉兰,显得清新至极。她黛眉天成,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的香气。她微含着笑意,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更添几分清雅。
“回来了,回来了。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了。”云大人高兴的看着多日未见的女儿。
“这些日子在宫中可好?”云大人问着话。
“父亲大人,女儿一切都好。马娘娘经常邀我同后宫的嫔妃们去御花园中游玩。但是,宫中的守卫就是不允许我离开皇宫。我好想父亲大人呢。”云娘说着乖巧的靠在了云大人的怀中。这云娘自小娘亲离开后,与云大人就是相依为命。云大人虽然富甲一方,但是始终疼爱女儿,一直未再续弦。云娘与她那善做女红的娘亲一样聪明灵气的很,会得一手刺绣功夫。加之她出落的清秀雅致、乖巧懂事,令云大人疼爱不已。
这会,云大人高兴的看着平安归来的女儿,也知是朱元璋见事情办妥放了女儿回宅。“好,好。好啊,哎。”
这边,胡惟庸宅中一片肃穆冰凉之气。热闹的同乡会气氛早已荡然无存,留下空落落的庭院和乱成一团的家人。“丞相,您要救我呀,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马踏日月。”曹大人不知所措的说着。
“这一宝石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胡惟庸沉声问道。
曹大人赶紧一一说来,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定,一定是这卖宝石之人有问题。胡丞相,赶紧,赶紧到泉州找那蒲氏父子,是他们将这‘图谋造反’的宝石卖给了我。只要,只要找到他们,一定可以帮我洗脱谋反罪名。”
胡惟庸听着曹大人之言,冷笑道:“曹大人,亏你一向做事谨慎。这次,你真是太让老夫失望了。”胡惟庸听完事情经过,细细想来,像曹大人这样精明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取来历不明的宝石献给自己。必是他人一番计谋引曹大人入瓮。待他敬献宝石后,再于大庭广众下落了个“私通蒙古人之罪名”。胡惟庸暗自思忖,此事看似曹大人遭殃,实际矛头都是指向他胡惟庸。胡惟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而这个用心出此精密计划的,恐怕也只能是当今的皇上了。
“好你个朱元璋,你这个老狐狸,想让我胡惟庸落个谋反之名不明不白死去。老朽还没到那个死的时候。就算有日谋反,也不会落了这么窝囊的下场。”胡惟庸大怒着。他想想又静下来道:“曹大人,你且起来吧。稍安勿躁,容老夫想想对策。”曹大人一听感激涕零着。
胡惟庸想来想去,心知朱元璋做事阴狠、干净利落。这次借他人之手置自己于死地,一定也会除去可以翻供的人证蒲氏商人。看来如今只能是舍卒保車了。
是日早朝,大臣们兢兢战战于大殿上,唯独不见胡惟庸和曹大人。朱元璋见此情形心中满是得意,料定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着。
于是,朱元璋故意问道:“今日怎不见胡丞相和曹大人上朝?”
“回皇上,今日胡丞相一早派人来报,说身子抱恙不能上朝。”公公在一旁答道。只见大殿上的官员们都神色慌张着。
“哦,有这等事?那待会朕得派人探望一番。”朱元璋又故意说着。这边,都督佥事毛骧突然入了大殿。只见,他腰配绣春刀、挂金牌,虎背熊腰的踏在大殿上生生作响,似乎预示着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报,皇上。臣要揭发中书省曹大人谋反之事,并告胡丞相有一同谋逆之意。”毛骧粗声道。话音一落,顿时大殿惊慌四起。
“什么,谋反?”砰的一声,朱元璋立刻做大怒状,将一堆奏折给狠狠的推翻到了地上。毛骧见朱元璋明知故演的表现,窃笑着,这皇上还真是个演戏的角。
“皇上。”贴身太监细声细气的惊呼着,急急忙忙跪下。
大殿的群臣们也都赶紧纷纷跪下,“皇上息怒。”
朱元璋瞪了一下四周,狠狠道:“给朕速速道来。”
“昨日,胡丞相在宅中举行同乡会,淮西官员一应到齐。其间,曹大人所送日月星辰石上竟出现马踏日月的图纹。日月为“明”,马乃草原蒙古人。此谋反之意昭然若知。”毛骧沉声道来,语气似有兴奋的快活感。
“真有此事?”朱元璋愠怒的看着大殿上跪着的众臣。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昨日同乡会,曹大人送的贺礼,起先说是天地日月星辰般的宝物,臣等开始也不知会是那样。”大臣们都纷纷害怕的为自己辩护着。
“砰”的又是一声,朱元璋起身喝道:“马踏日月?我大明开国安邦,驱除蒙古鞑虏恢复中原,成就今日明朝大业实属不易。马乃草原之鞑靼,竟踏我日月之明。若真有此事,谋反之罪昭然若揭。”
朱元璋瞥眼看着毛骧,沉声对着大殿的臣子们道,“胡惟庸乃一区区丞相,杖着自己随朕早年打过天下,就胡作妄为结党祸乱朝纲,大肆收授金银不说,还和蒙古人勾结意图谋反,实在罪该万死。”大殿上跪着大臣们细细听着,似乎都听出了朱元璋的弦外之音。一些不满胡惟庸的大臣开始暗自窃喜着。
毛骧喉咙拧了一拧,继续道:“据微臣所知,此谋反罪证是从泉州一蒲姓商人那所得。这蒲氏商人祖籍波斯,回回蒲姓,正是当年犯有侵宋降元之罪的蒲寿庚同族人士。曹大人与之勾结暗通蒙古人,谋反之罪不言而喻。”
朱元璋又龙颜大怒道:“朕对叛宋降元、卖国求荣助纣为虐的蒲寿庚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