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刘国荃法师仔细的看着沙堆上婉珍的脚印果然正一步步的走进了设的招魂天水阵中。按照刘国荃法师的指点,陈峰博士在金水桥下用金线挡了婉珍入明孝陵的去路。又用柳树上的招魂镜迷了婉珍,让她不由自主的下了金水桥也不自知。这边,天水阵以水界的灵气引魂前行。刘国荃法师满意的点着头,而沙堆上天水阵的前方正是鸡鸣寺,只要婉珍进了鸡鸣寺塔就可回魂了。
这会,婉珍静静的靠着景轩,看着眼前高达十丈的水景。这突兀的水世界,令婉珍震惊也惊叹。景轩无言着,默默的相随着。他感叹着,他知道这一切都不能强求了。那白光就紧紧在婉珍的身后照射着,而这变幻莫测的水景也在紧紧吸引着婉珍。婉珍开心着,被这天水阵迷惑了。景轩随在婉珍的身后,一同看着天水阵的风景,他们慢慢的走着。天水阵不断的变幻着光晕,那清晰的水汽扑面而来。水幕下是一人多高的芦苇丛,婉珍快速的走了几步,推开芦苇丛,竟看到了是一片瀑布。这瀑布足有百丈,沿着悬崖垂落而下,宛若一匹白练悬挂眼前。瀑布冲击下来的水雾,雾纱缥缈,山风将飞瀑吹离岩壁,就好像无数条洁白的绸带在空中舞动着。婉珍惊叹的看着眼前的美景,几乎忘却了一切。
看着婉珍的笑容,景轩感叹着。竟没想到这再次看到的笑容,竟是这一世最后的,这一世最后的分别了。景轩不由走上了前,他紧紧的拥住了婉珍。“云娘,云娘,我爱着你。我前世今生都爱你,哪怕我灰飞烟灭了,也都不会忘记你。云娘。”
人生的幸福和悲叹都最后着涌入了景轩的心中来。
景轩看着云娘,他们慢慢的陪伴着走在着天水阵中。景轩,此时好希望,好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那个宿命的终点。终于,还是到了。前方一座庄严闪耀的寺庙出现在了景轩和婉珍的眼前。婉珍走到了寺庙前,她疑惑的问着,“景轩,这里是哪里?
“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景轩内心一阵悲凉,说道:“云娘,看一看吧。”婉珍听话抬头看去,竟是鸡鸣寺药师佛塔。
景轩立在婉珍身后,默默的看着她,幽幽道,“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云娘,我们的夫妻结还在吧。”婉珍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夫妻结,景轩也微笑着晃动着自己的夫妻结。他们的夫妻结在佛光下散发着轻柔的味儿。“进去吧,云娘。”
婉珍听着话,一步踏入了鸡鸣寺。
顿时,金色的佛光光芒万丈,罩落在了婉珍的身上。那金色的佛光里,婉珍依然是那个美好的女子,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那个令景轩终是无奈不舍的女子。景轩看着,看着,渐渐他的双眼模糊了,渐渐着模糊了模糊了……
待婉珍回眸时,这身后的人儿却已烟消云散了。
2009年7月7日,23:55分,夜晚,南京。城市黑压压的一片,天边不时的炸开一道
刺眼的闪电,它以惊人的速度划破了天空,并随着一声剧烈的炸响打在城市的上空。此时,市内某大型医院监护室内,一群人正紧张的盯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婉珍。婉珍一动不动,面前只有一束暗黄的烛光晃动的在脸上。置于病床东北方向的一面八卦太极图,发出阵阵蓝光迅速旋转着。随着不断闪过的闪电,旋转越发快速。病床旁,刘国荃法师手持罗盘,振振有词:“天地乃道,回魂之时,不是不回,阴阳殊途,开道回路。”一边,他又用罗盘在婉珍头顶上盘绕着。
“刘法师,刘法师,婉珍,婉珍,我的女儿能回来吗?”一旁双手紧握着彼此的婉珍爸妈着急的问着。
“你们集中精力,继续想着婉珍……”刘国荃法师说着,又对着沙盘上鸡鸣寺内的纸片人洒去了金粉。这边,那纸人竟缓缓的走进了沙盘,脚步清晰的一步步的朝病床上的婉珍走了来。
“婉珍,婉珍啊,你回来啊。”
“急急如急令,无系浮图……”杂乱焦急的呼声、念咒声,在一道道煞白的闪电下,于婉珍四周响动着。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他们每个人此时紧张的脸。一声滚雷又一次从病房上空炸向到天空的另一头,罗盘射出的白光迅速闪动的竟发出似要脱离的“嗡嗡”声。
婉珍爸妈紧紧抱着彼此,“7天了,婉珍会不会回来?法师说我们婉珍不会死,只是魂出去了。婉珍,你快点回来啊,妈妈不能没有你啊。”婉珍妈抽泣着,看着时间仅差最后一分钟了。
婉珍爸再也沉不住的哭了起来,“婉珍啊,快点回来吧,爸答应过你,要带你,带我们一家人去湘西看凤凰美景啊。呜呜呜。”婉珍爸呜咽着。
这一次,一道惊雷猛然炸响在了婉珍的头顶上。“当当当”12点的钟声也随之响起,婉珍父母惊惧的看向了病床上的婉珍。忽然,病床上,婉珍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婉珍爸妈、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婉珍,婉珍,她醒了。”
“呜,景轩,景轩。”终于车祸昏迷了7天7夜的婉珍在招魂术中回到了现实。“爸爸,妈妈。”婉珍睁开了眼,她看着爸妈很是意外。她揉着胀痛的脑袋忽然明白了什么。“不,不,不,景轩,景轩。”在又一声悲痛的惊呼中婉珍沉沉的睡了去。
“这,婉珍难道又?”
“没关系,婉珍魂魄已回,让她休息就好。”
第二日一早。
“婉珍,婉珍,你醒了。”婉珍爸妈高兴的紧紧搂住了婉珍。“婉珍,你可回来了,爸爸妈妈担心死了,爸爸妈妈好担心啊。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婉珍爸妈抹着泪一边抚摸着婉珍,那场黑色的记忆他们谁都不愿再提及。“婉珍脸上那诡异的血痣也没有了。”又是一阵惊讶与惊喜。而此时的婉珍望着窗外却无限的悲伤着。
“婉珍,你好,我能打扰你一下吗?”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走了来,又似曾眼熟。婉珍点了点头,陈峰博士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径直坐在了婉珍的病床前敲击着电脑键盘记录着。“婉珍,女。生于1986年10月21日,农历九月十八日,明孝陵丝绸织造馆丝织艺人。离奇车祸发生于2009年7月1日,农历闰五月初九,昏迷后右眼角下方出现诡异血痣……”婉珍愣愣的听着这些。
陈峰博士停顿了一会,问道:“婉珍,你的魂魄脱离了身体后去了别的地方,也就是回魂的7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师傅嘱咐一定要在2009年7月1日赶到中国南京帮助你们一家人。离奇车祸、闰五月初九、诡异血痣,还有回魂时的……”
陈峰博士放下电脑对婉珍问道:“婉珍,你在梦中的7天有经历了什么事情吗?”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难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就是伤心,就是难过,就是心里很痛很痛。”婉珍说着,眼睛竟有了湿润。
陈峰博士侧过脑袋想了一会,“早几年科学家研究,人体细胞会新陈代谢,每三个月会替换一次,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诞生,新代替旧,同样记忆也无法逃过。回魂7夜属于科学外的超自然,也许婉珍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陈峰博士本想把这个案子作为他从事阴阳风水上的一个著名案例,但显然此时已经不可能知晓了回魂7夜的诡异经过了。
陈峰博士有些不甘心,便将一缕青色的发丝递给了婉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这是。”婉珍细细的看着。
“我查过了,这是古时所称的‘夫妻结’,是用夫妻共同的发丝缠绕,表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而很意外,这夫妻结正是在你醒来的那刻同时出现的。”婉珍赶紧接过,她紧紧握着那缕青丝不断摩挲着,眼角流着泪。夫妻结,夫妻结。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红尘有情痴,发髻百年誓,阴阳谁又知,前生昨夜事,惊魂泪已湿。我们的躯体日复一日清空着又如何?前尘似尽作梦幻泡影又如何?再多重峦叠峰又如何?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又如何?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又能如何?只要有一刻,一刻,那一人的思想里还印记着那么一个人,那再多的年月,哪怕是百年,甚至无涯的时间里,也都不会忘却这份情感,亦如婉珍。
……
2012年8月,台风海葵席卷过城市没多久,南京一所大学的南大山发现了明代锦衣卫夫妇合葬墓。
也就是这年的这一天,阴雨绵绵着,在一片破旧的古迹中,一切的忙碌,显得凄凉落寞着。这会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在远处的树林边,一位女子很久地伫立在那,无声的看着这一切。良久,一丝泪水滑落下了脸庞,女子缓缓摊开了掌心。细雨迷蒙中,一缕青丝缠绕的古老夫妻髻,无声无息着,慢慢的化作了尘沙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