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朱允炆传了公公话,交代着明日将那些嫔妃、宫女们处死殉葬。“下葬那日,京城全部‘清街’,由十三个城门同时朝外抬棺材。”公公听了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要如此安排?这可是自古以来少之又少。既速葬了先皇又从十三个城门同时抬棺材,先皇的尸体、嫔妃的尸体同时出殡,这礼制也不符啊。但是,公公想想也不敢多话,点头应和着。
朱允炆又交代着,“对那些生殉的后妃、宫女的家属进行表彰和封赏。殉葬的嫔妃统称‘朝天女户’,授以‘千户’、‘百户’之职,其官皆世袭。”
“是是是,皇上圣德啊。”公公感激的说着。
夜晚,后宫里四处哭哭啼啼着一片,如同鬼魅一般。那些宫人在黑暗不见五指的宫城内来往穿梭。“听说,明日就要处死先皇的妃子和宫女们了。”
“哎,真可怜啊。听说昨个已经有嫔妃跳井了,怕是熬不住殉葬那日了,哎。”后宫的公公,宫女们提着灯笼走着悄声的议论着。时不时听得有夜猫穿过宫巷发出一声声如同婴儿的哭声。
“哎呀,快走,快走。前面就是太极殿了,也不知怎么的,最近总听人说好像先皇的魂魄出现过。”
“是吗?”
“啊,你听,是不是好像有女人的哭声?”这边,两个宫人说着话。果真,从太极殿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女人悲戚、断断续续的哭声。正说着,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宫灯一下子就灭了。那两个宫人顿时吓得面色发青,大叫着闹鬼了,闹鬼了,丢了宫灯抱头逃走。
这边,贵妃宫中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道:“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呀,刚,刚听人说。太极殿,太极殿那里闹鬼呢。”
“胡说。”贵妃杏眉一挑。如今,这殉葬之事已经令后宫混乱不已、哭天喊地的声音终日不绝于耳。此时能满当当不惊不怕的后妃们,也就是贵妃等一些为先皇生过子嗣的嫔妃了。当然,眼下也有许多公公在此之际趁机贪赃枉法、公报私仇,没有生育过的嫔妃在一些公公的庇护下存活下来的有之;有些生育过的嫔妃由于得罪过某些公公或被人陷害勾入殉葬册子的也有。
这边,贵妃不满的训斥着宫女,“太极殿怎么会闹鬼?那里可是停着先皇的尸体。你这般乱说,到时给哪个生事的听了,你死了倒没关系,别拖到本宫身上来。”贵妃不悦的说道。
那宫女连忙跪了下来,“太妃息怒,奴才真的,真的没听错。刚才四宫的太监王宝和小安子说的,现在都还吓的在太监所发颤呢。”
“哦。这倒稀奇,那你给本宫说说。”这后宫的岁月,就是这样一日日孤寂的过着。先皇驾崩,生前的嫔妃们就如同一朵朵凋残的花,成了守着活寡、熬着岁月的“太妃”。她们贴着冰冷的墙壁,内心也是苦闷。偶尔一些诡异惊魂之事,倒也成了她们日子的趣谈。只要不关系各宫安危,都成了话题。
那宫女煞有其事的说着,说什么两个太监听闻了女人的哭声,一阵风吹灭了宫灯的事。这故事从宫女的口中,也将很快传到各个处所那,成为又一个聊斋。什么王宝太监先听见太极殿内有一阵女人的哭声,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无头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太极殿的窗上。浑身是血的从太极殿里走了出来然后飘到了他们面前。又什么看见先皇的魂魄在太极殿外。那宫女说的天花乱坠,贵妃听得扑哧一笑。这如今殉葬在即,也只有贵妃能不惊不慌着。
“今日宫中还有什么好玩的?说来给本宫听听。”贵妃喝了一口玫瑰茶,慢悠悠的问着。她看了看窗外月色高悬、暑气闷热,也没早睡的兴致。
那聪明的宫女眼睛一转,说有。
“哦。说来听听。”
于是,宫女又说道,“昨日,听说锦衣卫指挥使,就是曾经救过太上皇的景轩大人在大殿被禁卫军打了。”
“哦,有这事?”贵妃来了兴致。她知道景轩、也认识景轩。不仅仅是因为景轩救过皇上的父亲朱标,也因为景轩是云娘的相公。云娘对她有恩,若不是云娘,她恐怕早就死在了后宫那场阴险的陷害中。所以,她一直感激着云娘,连同景轩也记忆深刻。她也在经历了一场磨难后,在后宫中变得手段狠毒,让后宫的女人们都怕她三分,当然恨她的人也是更加的恨她,甚至希望她死。
贵妃是个聪明人,一听景轩莫名被打。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太极殿外看到的云娘。“对了,那跟着景轩一同来的云娘呢?”贵妃不由问起。
“云娘?我没听说过。反正景轩大人被打伤后,被抬出了宫中。也没见到什么女子呀。”
贵妃一听,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云娘乃是大臣的娘子,再怎么说也不需要亲自去拜见先皇遗体。这根本就是有违祖训。而似乎她去了太极殿就再也没出现过。景轩忽然被打,难道是为了云娘?贵妃又一想到两个宫人说听到太极殿有女人的哭声,也正好是昨日云娘进了太极殿没再出来。贵妃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宫女一同向太极殿走了去。
“太妃,太妃娘娘啊。”宫女紧随在贵妃身后,她抖索着不停地拉扯着贵妃的衣裳。“太妃娘娘啊,我们,我们回去吧。我总感觉太极殿这里怪阴森的。况且,况且,那王宝太监他们还,还看,看……”话正说着,果然一阵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太极殿中传了过来。
“啊。”宫女尖叫了起来,却立刻给贵妃捂住了嘴。
“别叫,别叫,你没听到这哭声中似乎在说着什么吗?”贵妃仔细的听着。那宫女早就吓的魂不守舍,哪还敢仔细听女鬼的哭声。
“太妃娘娘,我怕,我真的怕。我们回去吧。”宫女乞求着。
贵妃倒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女人,见宫女这样,便不耐烦道,“好,你不去也可。在这里帮本宫守着。万一有人来了,赶紧喊本宫。”宫女像得了赦免一般高兴的直点头。
“那,那太妃娘娘,您也小心点啊。”
贵妃躬着身便悄悄朝太极殿走了去,果然那哭声越发清晰,贵妃心头不由一紧。这会,太极殿内长明灯亮着,皇上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贵妃捏手捏脚走了近,忽然看见值守的锦衣卫们整齐的从太极殿一头走了过来。
“娘娘,娘娘。”宫女慌慌张张的叫着,锦衣卫一听立刻都上了前去。
“哪个宫所的?这么晚还在此处?”锦衣卫盘问着那宫女。
贵妃吓得正准备离去,忽然就听得那女人哭喊着:“景轩,景轩。”然后又是一阵哭声。
贵妃惊讶道,不由隔着窗问道:“你,你是云娘么?”
那女人一听,立刻止了哭声。“你,你是不是贵妃娘娘啊?”云娘似乎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我是,我是,我是贵妃娘娘。云娘,你怎么在此处?怎么会在太极殿里?”
云娘一听顿时哭了起来,“他们,他们居然要我为先皇换魂。拿我的生命换先皇回魂。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我害怕,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呜。”
“云娘,你不要怕。你告诉本宫,本宫能怎么帮你?”贵妃着急的问着。她难以想象,更是吃惊,世上居然有这种事情。
“景轩,不,不能找景轩了。贵妃,贵妃娘娘,我,我怕,我不能活着出去了。”云娘看着自己身上被环绕着白布,四周供奉着白色的蜡烛。她突然很怕自己死了,却还有没有交代的话。“贵妃娘娘,我,我,求您告诉尚风,朝中的尚风大人,说我云娘此生遇到他,谢谢他了。云娘有愧与他。”云娘哭着说着,这边锦衣卫正走了过来。
“好,好,云娘。本宫会帮你告诉尚风大人的。”说完,贵妃匆忙躲进了暗中。云娘扶着门流着泪。虽然她不相信是景轩害她入宫献魂。但是如今这局面,景轩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宫中守卫也是那么说。她惶恐,她害怕,她怀疑,她甚至恨景轩。而她更觉得对不起一个深深爱她、保护她的尚风。云娘哭着,在这两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一切幸或不幸里,她绝望又无助着。
贵妃匆匆回了宫,宫女这才慌忙的走了出来。“太妃娘娘,幸好刚才我聪明。锦衣卫问我在太极殿旁做什么?我说为太妃娘娘找您的猫,这才混了过去。”
贵妃也没心思搭理宫女,赶紧说道,“快,快,快拿纸笔来,本宫要写信。你,你赶紧让你熟悉的太监给连夜送出宫去。”宫女见贵妃如此着急,连忙取了纸笔。
待写好后,贵妃对宫女仔细交代道,“切记,此信让人送给尚风,尚大人宅中。一定要快,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是是,奴婢马上去办。”宫女说完就速速出了宫。贵妃心拎得紧紧的,听云娘的声音怕是快不行了。
“换魂?皇上要怎么给先皇换魂?难不成是要云娘死。快点啊。尚风大人一定要看了信,想办法救云娘才行。”贵妃着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