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手上的伤渐渐好了,红霞却始终在景宅来来回回出入着不提离开之事。
这日,云娘同红霞说着话。“红霞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如今我伤势好多了,这些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云娘就要接过红霞端来的汤药。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我来喂你。云娘妹妹啊,我告诉景轩了,他不在宅子的时候,一切都由我来照顾你的。你的手伤刚好,千万不要动。”红霞执意着。
见红霞这般费心,云娘很受感动,一边道:“红霞姐,认识你,是我云娘的福气啊。自从娘亲去世,父亲大人又死了,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只有你,你就像是我姐姐一样。”
“傻丫头,我不就是你的姐姐吗。呵呵呵呵。”红霞笑着递上了汤药。
这边,红霞又望着景轩为云娘做的瓷瓶雕塑,禁不住道,“云娘妹妹,你看,景轩多疼你啊。你的一颦一笑被他雕塑的那么传神,就彷佛是活的一样。这也只有深爱的人才能做到吧。哎。”
云娘听着话,幸福的笑着。却也无意中看出了红霞眼中的落寞。
“怎么了,红霞姐?”
“没,没什么。对了云娘妹妹,你看我做的刺绣好不好?”说着,红霞掏出了一块方巾,只见上面也绣着一副红豆树。
“红霞姐,你这绣的是?”云娘一时惊讶了。
“呵呵,我绣的不好,云娘你别笑啊。其实,我一直想绣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红豆树,一个代表相思相爱的信物。可是我不是你,我绣的不好。”红霞叹息着。
云娘连忙接过细细端详着,不由眉头微蹙。这一针一线怎不是细心与倾注?这分明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对爱情的向往。“红霞姐,你是不是……”云娘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云娘望着红霞,望着红霞那双眸子里满是对爱情的渴望。云娘内心不安了。“红霞姐与景轩的事曾在坊间沸沸扬扬。虽然景轩说不爱红霞姐,红霞姐也说和景轩只是****保证不再有。可是,若是红霞姐真的爱上了景轩,这又该怎么办?”
正想着,景轩来了屋中。云娘寻思着,果然见红霞的眸子痴痴的随着景轩。见景轩与自己亲近,红霞红了眼眶急着退出了屋子。“难道,红霞姐真的爱上了景轩?”云娘迷茫了。
“景轩,今夜不如让红霞姐弹首琵琶给我们听听吧?”云娘终于开了口,景轩有些错愕倒也点头同意了。
听得云娘的吩咐,红霞捧着琵琶进了屋来。景轩坐在桌旁品着茶,云娘则靠着床上。红霞望了一眼景轩,眸子里一丝慌乱,一丝游离,便拨弄起了琵琶。她轻声吟起:“悠悠一片云,月上中庭时,记得一份情。寻寻觅觅,觅觅寻寻,不忘相思人……”这黯然的唱词中,景轩默默无言听着。此时,窗外月色正浓,盈盈的洒满在了庭院当中。红霞就这么轻声细语着,流水般的词曲缓缓着放佛流过了江南的小桥。红霞也痴痴的望着景轩,这份款款深情景轩又怎会看不出。
“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景轩大步出了屋子。红霞见状,便低下了头凄哀的唱着,眼中噙着泪水。
“红霞姐,你是不是喜欢景轩?”云娘终于还是开口了。
“哦,不不不,云娘妹妹,云娘妹妹不,不是的。”琵琶声嘎然而止,红霞连忙说着。
“红霞姐,你不用瞒我。你的心思,你的眼睛都说出来了。”云娘叹了一声气。
“云娘妹妹,我,我,我说过,我和景轩在怡红院只是偶然之事。没你想的那样,我,我也不会与妹妹争这份情。景轩人很好,他真的是个好人,我不能忘记他的相救之恩,我,我们……”红霞着急辩解着。云娘叹了叹气,将红霞的苦涩放在了心中。
“红霞姐,人好,就是日子太苦了。不幸入了青楼又遭人欺凌。景轩救了她,红霞姐的心就跟着景轩了。女人的苦,也只有女人自己明白啊。”云娘想着。
这一日,云娘同景轩说着话。“景轩,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嗯,好。”景轩微笑的看着云娘一同进了屋来。坐在屋中,云娘望着景轩,景轩满脸笑意的抚了抚云娘。“说吧。”
“景轩,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想你接红霞姐入宅?”云娘这话刚一说完,景轩就立刻沉了脸。
“莫名其妙。”景轩长袖一甩,就欲起身离开。
“景轩,你,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好不好?”云娘急忙道。
“好,你说,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荒唐的理由。”景轩冷冷的看着云娘。
“景轩,其实,我知道这不合适。可是,你得听我说。红霞姐,她不容易,经历了太多的苦。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女人,若不是不幸入了青楼,此时身边也定会有一位爱她的男子。”
“那又与我何干?”景轩生气道。
“是,我知道。若是其他女子,我心中确是百个不情愿。只是,只是,这,这红霞姐与你我有缘。且红霞姐待我如同姐妹,也曾受你所救。她一心一意的对待我们,一个女人一辈子无非就是想有一个好归宿,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我明白红霞姐喜欢你。我的确也生气过你们二人之事。只是,红霞姐她不一样,她不是外人,是我的亲人。所以,倘若也有一个女子能和我一样爱着你,关心你,我想,我不会生红霞姐的气。景轩,我真的不会生红霞姐的气。倘若你也同意,你就接受红霞姐吧,我不想再看着红霞姐心里明明爱着一个男人,却还得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活。”云娘乞求着。此时她的内心是凌乱的,更是矛盾的。这份挣扎,这份说服自己,让自己所爱的的男子去接受另一个女人,这恐怕是云娘这一生都未敢想过的,也是用这一生也未能说清的是对是错。云娘只知道,她同情红霞。红霞与景轩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她对景轩的爱,对红霞的同情,让她决定包容一切。
“哼哼,云娘,你病了。你真的病了。你若不是病了,就是我景轩错爱了你这个女子。你,要将我推给别的女人,哼,可笑之至。”景轩冷笑着跨出了屋子,留得云娘愣在了一旁。
“可笑之至的女子,可恶之至的女子。”景轩跃马飞奔出了宅子。
酒肆中。
景轩饮着酒水,云娘的话让他的内心着实痛苦与愤怒。“难道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还能容得下别的人?云娘,你真的能做到吗?那你是真的爱我吗?”这酒水彷佛越喝越愁,直到夜幕沉了下去,景轩这才摇摇晃晃的回了宅中。
一入了宅子,红霞急忙迎了上来。见景轩醉醺醺的模样,红霞着急万分。“景轩,景轩,你怎么了?你怎么喝成这样了?”景轩呼着满身酒气,晃了晃脑袋,见眼前的女人竟是红霞,不由生气的一把推开了她。红霞一个跄踉跌坐在了院中。
“你这个女人,走给我走开。我,我告诉你,你休要有做我景轩妾室的想法。你,你立刻离开景宅,不要再来打扰我和云娘。你以为和云娘说了,哭诉你那可怜的身世,就会让我同情你?让你入宅?呵呵,笑话。我景轩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更不会同意你入宅做妾,走,你立刻走。”景轩指着红霞,大声呵斥着。
“景轩,你,你太伤人了。我何时要求过这些?我知道,你爱的是云娘。我只求在你身边,时常看到你就可以了。可是,可是,你今日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云娘啊,你为何要对景轩说这些?”红霞红了眼眶冲出了景宅。
“红霞姐,红霞姐,”云娘着急的追喊着,可是无济于事。
这样,大半个月过去了,红霞也再出现在了景宅。景轩、云娘二人也都因为这事各自生着闷气。景轩也一想到对红霞说出的刻薄话,心中不免觉得很是抱歉。然而,景轩更多的是对云娘的气,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硬生生要将他推给另一个女人。于是,景轩早出门晚回宅,回了宅子也不去理会云娘。
话说,这红霞回了怡红院后,也带着满心的伤痕郁郁寡欢着。想着景轩那嫌恶自己的眼神,她就心酸不已的时常落泪。“景轩,我仰慕你,喜欢你,甚至为了你,可以什么名分都不要,只求时常见到你。可是,你怎能对我说出那番伤人的话,我更何时对云娘说起过什么。都是云娘,都是云娘你太自以为是,太自作聪明了。我红霞怎会卑微到要你替我向你的男人乞求来接纳我?你难道是想羞辱,羞辱我可悲的得不到的情意?那日的侮辱,云娘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你用幸福的姿态嘲讽我可悲的苦情,我会牢牢记着的,我倒要看看你会幸福多久?你能拥有景轩多久?”红霞抹着泪水,愤愤的说着。
这日,红霞来了尚宅,一番寒暄后递上了一盒雪脂膏。她故作难过的说着:“尚风大人,云娘的手受了针伤,伤势一直都没好清。你若方便就去宅上看看云娘,将这雪脂膏给她送了去。让她早晚涂抹早些恢复。”
“云娘受伤了?难怪一直都不见她出宅。不过,红霞,你也知道景轩与我的误会。我怕,我这去景宅有些不妥。还有,为何你不亲自送去?”尚风疑惑道。
“唉,这话说来话就长了。如今景轩与我之事,见面总有些尴尬。你毕竟和他们二人本就熟稔。这次,你送药去景宅,想必景轩也不会对你怎样。”红霞交代着,便告辞了。
很快,尚风赶到了景宅。景轩不在宅中,宅中的下人们倒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见了尚风,云娘不免有些惊讶。
“云娘你的手怎么成了这样?你以后要刺绣,这双手可不能有事啊?”尚风着急的看着云娘疤痕累累的双手。
“尚风,莫要担心。现在手伤恢复的挺好,就是样子难看了点。”云娘笑了笑。
“看来红霞说的没错啊。”尚风说着,连忙掏出了红霞给的雪脂膏递给了云娘。
“这是?”看着晶莹剔透之物,云娘疑惑着。
“这是红霞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她不便来宅子,又怕你的手留下伤痕。拖了京官弄到了这种由塞外天山雪莲制成的膏药,说是要你早晚涂抹,很快疤痕就没了。”尚风说着,一边捧过云娘的手仔细瞧着。
“红霞姐,她始终惦记着我。哎,可是,我没有法子说服景轩接受她。”云娘感激又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