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地下牢房,阴暗潮湿,时不时还飘来一股恶臭味。墙上零星点了几盏煤油灯,只有闪闪烁烁的微弱亮光。我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墙面的很多地方已经脱落了,用来隔离的木槛也被磨得十分光滑。
牢房里还算干净,像是刚打扫过,茅草也像是刚换过的,我应该算是这个监牢里待遇最好的了,只是不知道小红他们被关在哪里。
我找了处干净的地方,铺上一层茅草,靠着墙歪躺了一会儿。这突然降临的牢狱之灾,反倒让我无比的平静。或许是天生的乐天派,或许是坚信我会平安无事的,悠悠然地半睡半醒着。
“哎,大哥,听说今天新关了个人进来,长得还不错噢。”一个狱卒的声音把我吵醒,微睁开眼,看到光源处的两个人正喝着小酒。
另一个狱卒朝我这边看来,我赶紧闭上眼,装作沉睡的样子。他放松了顾虑,慢吞吞地说道:“你可别打她主意,这人来头可不小,豫王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以贵宾的礼数对她。”
“她犯了什么大案?王爷也救不了她?”
“她可是钦命要犯,谁还能救她。不过,说来还挺奇怪的,上头只让关,不让审。”
“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也不知道要关多久,又要看牢她,又要像供佛一样供着,难办着呢……”
“来来来……大哥,我们继续喝酒……”
听他们的这段对话,我隐约感觉到这桩命案一定别有内情,为什么我会和皇上扯上关系呢?我是掉入了一个精心策划的迷局里,还是陷入了无法自救的漩涡?或许不久,就会有人来给我答案了。
因为牢房里根本射不进一点光线,所以不知道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只有当狱卒送来饭菜时,才能大致推断出时辰。每到吃饭的时候,整个牢房就霎时热闹起来。临近的几个牢房里,一下可以窜出好几十人,这些人平时许是都用茅草遮盖着。我第一次看到这场景,倒是吓了一跳,他们你争我夺地抢饭吃,甚至还有动起手来的。
我的每顿饭都极尽丰盛,到没让我受半点委屈,这也是王爷交代的吧。只是小红他们并没有被关在这个地牢里,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上饭。
‘哐当’,酒坛坠地,发出一声脆响,其他几个牢房的人好像听惯了这种声音,满不在乎得继续睡觉。我朝外探了探,两个狱卒趴倒在桌上,一个黑影取了狱卒腰际的钥匙,渐渐向这边走来。
来人兜着光线,我看得不真切,像是一个男子。直到相互面对面了,我才认清,诧异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麻利地打开锁,拉起我往外走,急切地说道:“先别问了,快跟我离开这里。”
出地牢的这一路极其顺当,一个人影也没瞧见,总觉得反常的背后一定隐匿着什么。外面已是深夜,飕飕阴风吹得人脊背阵阵凉意。逍遥将手环拥着我,说道:“抱紧了。”
双脚一蹬,上身向前一提,轻松地上了数米高的围墙,又带着我纵身跳下,进了一条后巷。他也会使轻功?我猜疑地问道:“你是皇族中人?”
他傻楞了一下,握着我的手,边走边说:“先离开这里,再跟你解释。”
才没走几步,前方巷口骤然间一道道光亮刺来,好像陡然得从黑夜变成了白天。眼睛受不住这强烈的反差,须臾片刻,才恢复了聚焦。巷子前后都被拦截了,粗略估计一下,大约有数百个侍卫,个个手持佩剑,身附武装。
这些人好像是早就埋伏好的,就等着我逃狱。可这阵势也太浩大了,只是为了抓我吗?逍遥莫不做声地看着前方,愈发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有粘粘的湿意,分辨不出这虚汗是来自他还是我。
“末将奉旨请怡王爷回宫。”领头的像是一名将军,却不像通常的武将一样留着满嘴的落腮胡,反而是显得清爽俊朗。他单膝跪倒在地,跪求着,其余数百名侍卫也纷纷下跪,顿时黑压压的一片。
“我想走,是你们拦得住的吗?”今晚的逍遥似变了一个人,像是在诠释另一个陌生的角色。他就是那个鲜为人知的二皇子,轩辕容澈。他的声音变得浑厚纯正,充满着皇族的威严和霸气。
“末将知道王爷不会轻易回去,可王爷绝不会丢下身边这位姑娘,还有姑娘的两个仆人。”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仗着手中的人质,不露惶恐之色。
“你们是越来越高明了,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她必须跟我一起进宫。”逍遥执意要带上我,许是怕我又被关回牢里。可我知道,我惹上命案只是个幌子,关我也只是为了引出他吧,逍遥才是全场戏的主角。
“请王爷上马。”与我想的一样,我不过是颗棋子,我是关大牢还是进宫,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他托我上马,两人共乘一骑。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来不及做一点准备。思维和现实错开了一大截,他怎么就变成了二皇子?他怎么知道我被关起来了?又为什么可以这么快赶来?我像是在做梦,但又不是梦,我能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感受他温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
皇宫,越来越近了,我却心绪杂乱,是烦躁,是忐忑,是害怕,总觉得我曾经在皇宫里经历过一件恐怖的场面。我的心里像是揪着一个结,从内而发的恐惧让我打了个寒颤,身子朝后靠了靠,缩进背后的那个暖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