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城门紧闭着,冰冶抬起头看着上面,不一会儿,刘大人急急忙忙的迎出来,“皇……呃,上官公子。”擦擦冷汗,差点说漏嘴了。
冰冶点点头,“情况怎么样?”
“这个……现在能隔离的已经全部隔离,村民也被安排到其他安全的地方了,现在这座城里面只剩下被隔离的人了,其中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分开,但是……被强行分开了。”刘大人没说的是……城里城外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冰冶皱皱眉,贸贸然进去也不行,不进去也不行!
“御医们呢?”冰冶对着刘大人开口,刘大人颔首,“御医们都在紧急配药,却还没什么头绪。”
“大家都没事吗?”冰冶开口,继而又严肃地对着刘大人开口,“据实以报!”
刘大人再次擦擦冷汗“恩……一名御医已经感染……被隔离了。”
“什么?为什么别人没有?”冰冶皱眉,大家不是应该一起行动的吗?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被感染?
“因为……大概是章御医救治的心情太过急切,所以……晚上一个人行动进城了。”刘大人一脸的痛心。
冰冶紧咬着唇,“章御医呢?带我去看。”
“皇……呃,上官公子,这不妥啊!万一……”
“你难道是想让我就这么看他死掉吗?”冰冶冷眼看过去,刘大人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几个人来到了院门外。
“就在里面,上官公子,微臣以为,还是不要贸然进去,章御医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在感染给别人。”
“章御医在朝多少年了?”冰冶淡淡的开口。
“四十余载了。”刘大人的言语中无不掺杂着敬佩。
“哦?”老臣啊,“回禀上官公子,章御医每次都是身先士卒,无论是水灾还是其他的瘟疫,从未落下过,反倒是最前面的那一个。”
“欧阳尘。”听着这句话,冰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门,对着欧阳尘喊道。
“我知道了。”说着,拿出一颗药,“这种药可使人百毒不侵,但是,对于瘟疫是否有效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药多吗?”冰冶随意的开口问道,欧阳尘黑线,“你想什么我知道,这药世上仅有不超过十颗吗,而我恰好有三颗而已。”
“长期有效吗?”冰冶吃下去,问道。
“你还真不怕我下毒……对啊,一生有效……不仅如此,还可以遗传呢。”欧阳尘话语中带着傲然。
“呵,真是宝贝啊,也亏你舍得!”冰冶说着,已经推开了门,欧阳尘和刘大人都在外面等着。
直直的走进里屋,里面传来淡淡的咳嗽声,推开门一看,原以为会有一个老者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却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只见那老者,虽然面部青紫,却还是撑着在房间里走着。
“呃……皇……”章御医一见来人,明显有些慌神,“快……快出去,皇后娘娘,这可不是您来的地方啊!咳咳咳……”
冰冶皱皱眉,“你坐下吧,不必担心,我有欧阳尘的药。”
“……呼……但是……您也不该进来啊……这地方……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发生传染……您要是有个……有个三长两短……的……的话,老臣……”章御医一边顺着气,一边断断续续的开口。
“所以说,你不必担心,说说看吧,你到城里看到了什么?”冰冶踏进屋子,毫不避讳的坐下来,看着章御医。
章御医无奈的看了一眼冰冶,虽说知道欧阳神医医术通天,但是……还是免不了担心啊。
“老臣……在里面……着实也是没看到什么的……”章御医说着又咳嗽起来,手帕中的鲜血流下。
“你不必瞒我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不要让我背负一辈子的罪名,也不要让北宫殇背负一辈子的罪名……”冰冶淡淡的开口,章御医绝对是看到什么了的,只是不说而已,难道……
“娘娘……”章御医深深的皱着眉,那饱经风霜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悲痛,仿佛看到了无比残忍的事实。
“说吧。”冰冶已经调整好了呼吸,等着章御医的话。
“那城……早已不是城了……活活的……屠宰场啊……”老泪纵横,章御医神情呆滞,回想起那一天的见闻,到现在都免不了心惊胆战。
“比起刘大人所说的症状……要严重了不知多少……”章御医摇摇头“其实不瞒娘娘,老臣也知道刘大人在想什么,也觉得刘大人并无过错,但老臣不想就这样让秦安彻底被摧毁,所以……那一夜啊……”
一炷香的时间,身边的老人,声音渐渐低下去,再回过头,他已经微微低着头,依旧是悲天悯人的神色,带着慈和的安详,只听得他最后的几句话……“娘娘,我离羽国……有这样的皇后……老臣也……死而无憾了……若老臣归天,请将老臣埋在秦安……吧。”
眼中清泪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深呼吸,“你……放心吧。”
说着,踏出了房间,身后老人的姿势再也没有改变,那样醇厚的声音,再也不会听见了吧……章子建,章御医,我离羽国有你这样的御医,是我朝之幸!
与欧阳尘两个人踏进了秦安的城门,尽管身后刘大人拼尽全力劝阻,也奈她不何!
“章御医说了什么吗?”欧阳尘嘴角依旧是微笑,似乎遇到什么事情,这个人永远都在笑……
“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冰冶显然不愿意多说什么,欧阳尘也不问,可是,虽然冰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的踏进秦安的时候……还是吓到了。
那样的震撼,真的是会让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就是……这样的隔离……么?
一条街上面,所有的人,用长长的锁链牵制着,一个紧挨着一个,或躺或卧,躲在屋檐下或者躺在大街上,互相之间即使已经精疲力竭毫无气力,居然也扭打成一团!
比起屠城……这算什么?
人吃人,见过么???
冰冶紧紧咬着下唇,眼眸瞬间瞠大,浑身都在颤抖,那些人已经不是青紫的脸色了,发黑发霉发烂的腐朽,脓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全身都在溃烂,每一个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互相厮杀着,那尖利的牙齿,咬向身边人的皮肤,随着口腔流下的是那浓重的血混杂着脓……
冰冶右手捂住嘴,紧紧地捂住,欧阳尘突然转过身来,把冰冶紧紧地按在怀里,“不要看了,拜托不要看了……”
冰冶眼中的泪毫无征兆,紧紧地抓着欧阳尘胸前的衣服,“欧阳……尘……为什么会这样……这根本……根本就不是……不是……”不是鼠疫了啊……
“冰冶……不要看了,出去吧……离开吧冰冶……”这里有我就够了,你离开吧……
欧阳尘清楚的感觉得到冰冶的颤抖,饶是欧阳尘,也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
终于,很久以后的冰冶,恢复了一点,放开了欧阳尘,“抱歉……”声音低的让人听不清了。
“冰冶你……”“不必再说了,我来秦安的目的……从没变过。”冰冶打断了欧阳尘的话,欧阳尘缄默,“既然如此的话,小心为上。”
“恩。”冰冶说着,上前几步,那些人的眼中早就没有了所谓陌生人的概念,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身体,鲜血……
只有杀了别人自己才能活的欲望。
“刘大人不给城里送吃的么?”所以要吃人吗?
“不是这样的,因为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得了城,食物也只能靠从城门扔进来,而这样的话,食物总是被离城门近的人抢先吃掉,而更外面的人,则没有食物可吃,时间一久,就成了这样吧……”欧阳尘淡淡的开口解释,绕过一具尸体。
“可是……已经好几天了,这些人虽说虚弱,却也看不出是要死的样子,而章御医的症状,很明显就是肺鼠疫,难道……”冰冶皱着眉,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两边残忍的场景。
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蹲下来,在地上的一个人的尸体上划下一道,流淌出来的已经不能算是红色的液体……
“不对,一定是变异了!”冰冶突然丢掉匕首,站起身,十分肯定的开口,欧阳尘也跟着站起来,拉过冰冶,冰冶疑惑的看他一眼,“不要再咬了,都快出血了。”说着,温热的指腹附上冰冶的唇。
冰冶放松了,“这样的话,你的那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了。”很大的程度上说,是没作用了的,可是,这个希望,怎么也不想放弃。
把一边角落里蜷缩着的一个人拉过来,那人已经虚弱的不行了,冰冶微微皱眉,看了欧阳尘一眼,欧阳尘明白,将用那种药调出来的液体拿出来,给那个人喝了,静候两个时辰,冰冶的眼神失望,果然……没作用了……那个人,还是一如看到的一样,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