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的温度渐渐地高了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小贩们的热情。他们依旧在卖力的吆喝着,或是和买主们激烈地讨价还价,一片热闹的景象。
苏凉则是坐在一家小酒馆内,喝着漠北特产的烈酒,虽无南方酒的醇厚,但胜在豪壮。
酒馆内人并不是很多,苏凉就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行走匆忙的人们,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议事堂内。
燕蒙看着郑宁川,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问出他想知道的东西。对他来说,这个人其实很麻烦,所有知道郑宁川事迹的人都会认为他很麻烦。燕蒙不愿意回想以前的事了,他也不想再看到眼前的这个人。
李问在一旁问道:“老燕,他你准备如何处置?”
燕蒙皱着眉,似乎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交给冯厉吧,他会知道怎么处置的。”燕蒙想了想道。
李问地声音有了些变化,“你确定?这样他会死的”
燕蒙摇了摇头,“放在他那里我放心,我会和他说不要伤他性命的。”
听到燕蒙这样说,李问稍稍松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冯厉是个怎样的酷吏,此人除了实力极强外,他的用刑手段之多简直令人发指。此人在接近神爵的龙渊边界中,有着冯阎王的称号。哪怕在民风剽悍的漠北,也是有着赫赫凶名。
“来人,把冯厉给我叫来。”燕蒙大声道,然后他坐回到了椅上。
“是,将军。”门外传来一声应答。
很快,议事堂中多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脸庞线条却很柔和,却有种病态的苍白,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
“将军,您找小人何事?”冯厉轻声开口,他的嗓音很好听。
“看看这个人,你知道他是谁么?”燕蒙面无表情道。
冯厉这才仔细打量站在他旁边的灰发老者,他看的出来,此人或许懂点功夫,但修为并不高,也并无丝毫出彩的地方。但他依旧没有掉以轻心,能出现在这儿的人,都不会简单。只是,在燕蒙的面前,他不想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也就不去试探那人。
冯厉皱起好看的眉头,好片刻后,才不确定地问道,“郑宁川?”
燕蒙笑了起来,“没想到他变成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
冯厉道,“蛇窟有他的卷宗,小人曾仔细地阅读过,十几年前,他是元王的心腹之一。”
听到元王二字,郑宁川依旧面无表情,事实上,从他不再说话的时候,他就是这副表情。
“从现在开始,我把他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但是不能杀了他。”燕蒙看着冯厉的眼睛说道。
“是,将军。”冯厉答道。
“下去吧。”燕蒙挥了挥手,难掩眉间疲惫之色。
冯厉带着郑宁川走出议事堂,郑宁川深深地看了燕蒙一眼,然后跟着冯厉。冯厉一点都不担心郑宁川耍什么花样。他有这个自信,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在什么层次。
郑宁川一路上面色都很是平静,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冯厉带着他绕了不久,期间通过了一座假山,两所无人的院子,然后走入了一间房中,冯厉对着一面挂着画像的墙用手轻轻扣住,敲了两下。这面墙缓缓转开,露出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内有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墙上有兵器,桌上有文房四宝。
郑宁川的第一印象是整洁,这个房间的主人应当很注意个人的干净。
冯厉脸上的笑意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如一潭死水般的幽深。
冯厉走到书桌旁,缓缓推开,他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当桌子移开的时候,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两人同时进入的通道,郑宁川看着这个通道,只觉得一股森寒气息扑面而来。
......
苏凉回到了军营。
他站在自己房门外的一棵树下,仿佛在沉思。
很多时候他不明白,自己是一个杀手,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燕蒙为何要让自己在军营中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后来他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保护。他明白,当苏凉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如果这个名字代表着神爵第一卫的荣耀之时,那么,这个人就会显得极其重要。因为影卫对先皇有功,仅此一点,它的地位就很特殊。
苏凉能感受到燕蒙的好意,对于他来说,虽然这样会加大他以后的隐匿难度,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朝中会下令撤销影卫,这样做,会寒了很多人的心,虽然,在元王死的时候,很多人的心已不再热了。
“张太岳没有这个胆子的,”苏凉喃喃道,“一定是陛下,可是,陛下为何会下这样一道命令。”
尽管他想要离开漠北,可是他还是想知道这个命令诞生的原因,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兄弟还在这里,所以他才继续的在漠北呆了很久,不然的话,若是他本身想走,恐怕在漠北没人能将他留下。
苏凉低头,沉默不语。
在距离漠北城不到十里的路上有一辆马车行驶着,两骑在前面开路,两骑在后面守卫着。
马车里坐着一位身着大红蟒袍的太监,他的眉很细,嘴唇极薄上有一抹鲜红的印记,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但他却轻轻抿着唇,嘴角浅浅笑着。
马车后面两骑有时会看向马车,但他们的眼中只有着敬畏,哪怕他们是陛下最信任的星盘中的人。
因为马车中坐着的人是当朝司礼监秉笔太监,东玄。
一般的神爵人氏可能只听说过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秦英,除了此人实力极强之外,还因为他有着当今天子亲自赐下的皇姓。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东玄的名号,那是因为,他是在处理元王事件中脱颖而出的唯一太监。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东玄却为陛下成功处理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深得陛下宠爱,但同时也被文武百官深深忌惮着。
可仅此不会让星盘中的人感到敬畏,只会让他们感到厌恶,因他们看中的是实力为尊,但当星盘的人看到东玄生生撕裂一名二品高手的时候,他们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为何物。
大太监东玄坐在马车上,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一根名贵的白玉簪挽着。大红蟒袍穿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却也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此时的漠北很是炎热,但骑在马上四人依旧稳如泰山,就算走了上百里,他们依旧没有感到丝毫疲惫,哪怕连些汗水都没有出。唯有当起风之时,他们才会微微皱眉。但他们的身体依旧随着马匹的起伏有规律的摆动着,显然,他们的马术都十分高超。
“大人,再往前走不到十里,就是漠北城了。”马车前方一骑说道。
“嗯。”东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双手紧紧握着一个盒子,他可以死,但盒子不能有事,因为里面装的是圣旨。
一路上寂静无言,唯有空中几声鸟鸣传来,方才让人感到一丝生气。
一行六人距离漠北城越来越近。
苏凉依旧在树下站着,他仿佛感觉不到炎热。他微微眯眼望向天空,阳光很强,但他的心却很静。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议事堂中,燕蒙对着李问疑惑道,“老李啊,刚才我的眼皮直跳,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问喝了一口茶,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东西啊?”
燕蒙站起身来,“不对,一定有什么事会发生。”看着燕蒙逐渐凝重的脸,李问不再说话,他知道,常年在战场厮杀的人对危险都会有种预知的本能。尽管燕蒙已经十几年没上战场,但是他的战斗本能依旧还在,李问很相信这一点。
“漠北城?”李问皱眉问道。
“不是,”燕蒙答道,“我不确定。”
“报。”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嗓音。
“何事?”
“禀将军,城郊十里处出现四骑和一辆马车。马车很普通,但是那四骑每人都带有制式神臂弩。”
神爵军中只有极少数的军队装备着神臂弩,而那些有着神臂弩的军队距离漠北的距离都不算太近,除了军队,也只有皇家近卫有着这等兵器。
燕蒙眉头一凝,苍老的脸上有些愤怒。
“你先下去吧,”燕蒙说道,待到那名士兵退下之后,他转身对着李问说道,“还是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问道,虽是这样说,但他心里还是没底,如果真是陛下的旨意,那燕蒙怎么坚持都没用。
“不管了,先看看来的人是谁吧。”燕蒙捋了捋胡子,道。
燕蒙对着李问说道,“准备一下吧,可能等会儿要接圣旨。”燕蒙想了想,又道,“顺便去东来楼包下房间,不管怎样,面子要做足。”
“嗯,”李问答了一声后,就准备去办,可是走到一半又转身看向燕蒙道,“那,苏凉...”
燕蒙好像也极为头疼,“先别告诉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问叹了口气,走出了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