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霍启登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师父,是我说错了吗?”
独孤毅瞪了霍启登一眼,厉声道:“这桩婚事,娇儿是否愿意你一字不提,一直在说是凌战下的令,说那六王爷是皇亲贵胄,怎么,我独孤毅的外孙女就不金贵了吗?就凭他凌战的一道圣旨,我独孤毅的外孙女就要嫁过去吗?不行,我要去问一问,这件事,娇儿是不是愿意。她若是不愿意,就不嫁。”说着,独孤毅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独孤毅一次又一次的提到凌皇的名讳,霍启登是听得心惊胆战,眼下见他如此,更是慌张地抱住了他,道:“师父,且慢。”
独孤毅两眼一瞪,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桩婚事,娇儿是愿意的。此前,她在宫宴上见过六王爷,知道要嫁给他之后,开心得不得了。”
“哦,那个六王爷呢,他对娇儿怎么样?”
“也不错,二人婚期定下之后,六王爷每日都往府里送东西,送的还都是娇儿喜欢的。”
“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自然是要送东西的。这样吧,反正也过了十几年了,京里认识我的人也不多,今日我就随着娇儿去一趟六王府,看看这六王爷做我的外孙女婿,究竟够不够格。”
独孤毅的决定,向来是不容他人否决,闻言,霍启登只得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几分忐忑。原本,他是准备在送走霍云娇之后,把独孤毅留在府里的。到时候将他安置在一处,再对府里的下人交代一番,不要说漏了嘴也就是了。务必要让独孤毅知道,霍云卿和霍云娇就是一个人,这一点,绝不能出错。只是,眼下独孤毅要去六王府,只怕稍有不慎还是会露馅。如此,倒是麻烦了。无奈之下,霍启登只好凑空给凌宇风写了一封密信,将这件事交代了一番,派暗卫送了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霍府外热闹了起来。凌宇风穿着大红色的喜袍,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喜气洋洋地候在府外。
很快,霍云娇也由喜娘扶着走了出来。今日的她,穿着大红色的金线绣凤喜服,一身的光彩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愈发明艳。隔着她头顶红色的盖头,隐约可以看见她头上华丽的金凤含珠九尾凤钗,这一身装束,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稍稍逊色的是霍云娇的身后跟着的独孤毅,他一身的粗布短褂,看起来还不如霍府的下人穿的好,引得旁观的百姓纷纷侧目。霍启登本来给他准备了一身衣服,但独孤毅死活不肯穿,霍启登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听之任之,随他去了。而凌宇风得了信,知道了独孤毅的身份,对此也不发一言。
两位新人按照素来的习俗,行礼拜别父母,然后由喜娘搀着入了花轿,往六王府而去。
跟在队伍里的独孤毅在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当中,显得很是扎眼,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这一幕,同样被身在碧云楼的霍云卿和凌宇赫看到了。
二人站在碧云楼二楼的包间里,临窗而望,一眼就注意到了队伍里的独孤毅。乍看之下,霍云卿面露疑色,道:“你看那个老头,是不是有些熟悉?”
凌宇赫仔细瞧了瞧,道:“似乎是在山洞中遇到的那位。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是老六的人?”
“不会,如果他是凌宇风的人,那天在山洞里就不会为了帮我而打伤那些黑衣人。可今日他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诡异。”
“放心。”凌宇赫轻声说道。尔后,他唤过身后的暗卫,道:“去查,那位老者是什么人?”
霍云卿莞尔一笑,道:“你倒是着急。”
凌宇赫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只要是和她相关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着急?哪怕只是有着一丝一毫的牵连,都让他担忧不已,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救过霍云卿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霍云卿说道:“队伍都已经过去了,你是不是也该去六王府了?”
“自然,我这里还有一份大礼没有送出去呢。”凌宇赫意味深长地一笑,与霍云卿告别后离开。
不过是片刻间,凌宇赫去而复返,道:“今日在六王府会有好戏上演,不如,一起去瞧瞧。”
一听说是有好戏看,霍云卿顿时来了精神,道:“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看着霍云卿欢欢喜喜地跑开的模样,凌宇赫不觉嘴角含笑,这样的她,倒是有趣。
很快,霍云卿换好了衣服,一身的白色锦袍,扮作了凌宇赫的随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碧云楼,出了门,凌宇赫的侍从带了一个人过来。此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看起来倒是个干练的人。
霍云卿疑惑地看向凌宇赫,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后者却是狡黠地一笑,道:“有好戏上演自然不能少了主角儿。”之后,任凭霍云卿如何往外套话,凌宇赫都是神秘地一笑,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如此,倒是让好奇心旺盛的霍云卿好一阵懊恼。
很快,六王府就到了。今日的六王府,一派欢庆的气象。大门口高挂着红色的锦绸和大红喜字,下人皆穿着朱红色的衣服,在大门口迎来送往,而前来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
凌宇赫走上前,很快就有六王府的家丁上前殷勤相迎。凌宇赫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罢了,本王与六弟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去招呼其他人吧。”说着,凌宇赫抬步而进。
到了正厅,正好赶上拜堂成亲。两位新人正好拜过了天地,就在该拜高堂的时候,一声冷喝传来:“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落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穿的不怎么样,也就是身上的那股子凌厉的气势,勉强可以说得过去。此人,正是独孤毅。
闻言,霍云娇顿时心生恼怒,不知道独孤毅是犯了什么神经,唱的哪一出儿,可转念想到霍启登的嘱托,还是小心地拉了拉身侧凌宇风的袖子。凌宇风会意,悄声道:“外公,您有何指教?”
独孤毅瞥了一眼上座的位置,道:“凌战怎么没来?古语有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他不来,这高堂怎么拜?”
独孤毅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凌战是凌皇的名字,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普天之下无人敢直呼其名,这个老头是谁,竟敢如此放肆,莫非是个疯子不成?只是,若真的是个疯子,六王爷怎会如此相待?
而这一幕落在凌宇赫的眼里,却是让他震惊不已。这个老头绝对不是一个疯子,而他敢直呼凌皇的名字,这其中的原因,倒是令人费解。
而凌宇风则是小心地拉过独孤毅,道:“外公您有所不知,我的母妃并非皇后娘娘,没有资格出宫接受我的参拜。父皇日理万机,也是抽不出空儿来,这高堂,虚虚一拜走个过场就好。”凌宇风如此说,一来这是实情,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二来,他也有点儿想知道,这位独孤毅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居然值得霍启登送了那样的一封密信过来。而他敢直呼父皇的名讳,也真的让他刮目相看,想试试他是不是虚张声势。
果然不出凌宇风所料,他这话刚一说完,独孤毅就不乐意了,怒道:“身为我独孤毅的外孙女,她的婚礼绝对不可以走过场,任何人想敷衍都不可以。你这就命人入宫,让凌战来,就说我独孤毅在这里等着他。”
凌宇风听了,如数照办。他也真的很想看看,他这位父皇,是否如霍启登所言,真的如此重视独孤毅。
如此一来,婚礼不得不暂时中止,霍云娇由喜娘搀着入了新房,稍作歇息。然而,就在她的新房里,早已站着一个男人。
霍云娇见了,正想开口斥责,而当她看清那人的容貌,却是将斥责的话咽了回去,惊恐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却是顺着她的脸一路看下去,在她的腹部停了下来,道:“我来,自然是想看看我的孩子。”
此人,正是那晚在绿园中,和霍云娇一夜荒唐的丞相府侍卫,霍府和丞相府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那个人。
霍云娇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道:“休得胡言,我肚子里的,是六王爷的孩子,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若是识相,最好赶快离开,若是惊动了其他人,你就走不了了。”
来人自嘲地一笑,道:“走?我还能走到哪里去?霍府和丞相府的人都在找我,只怕我一露面,就没了性命。你倒是告诉我,我该往哪儿走?”
霍云娇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人支走,若不然惊动了凌宇风,一切就全完了。如此,她只得耐着性子说道:“你放心,你只要不把这件事说出来,我敢保证,霍府和丞相府都不会为难你。”说完,害怕此人不会相信,又加了一句,“身为父亲,你不觉得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在六王府长大更好吗?这件事,只要你不说出来,就不会被别人知道。”
就在这时,新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来,随之走进来的,是一脸怒容的凌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