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云卿疑惑地看向独孤毅,后者一脸冷意地看着那些骨头,吩咐一旁的下人:“去大理寺报官。”
不管是何原因,这里出现了这么多人骨,必然是不同寻常。
吩咐完之后,独孤毅看着独孤云卿,道:“丫头,这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看了。”
独孤云卿摇了摇头,道:“外公,我本来就是在大理寺当差的,也办了几个人命案子。你放心,这些我不怕的。”
独孤毅见她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付东辰带着大理寺的一干人马赶了过来。得到消息的凌宇赫也来了。
看着那柳树根底下的人骨,付东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办过许多案子,但是见到这么多人骨,还是不免有些唏嘘。很快,大理寺的仵作开始指挥衙役把那些骨头搬上来,然后仔细查看着。
独孤云卿看了看那倒掉的柳树,想来是这些人被杀之后,杀人者为了掩人耳目,便在这里种了一棵柳树。只是时长日久,柳树渐渐长大,根系也不断往土层里深扎,可骨头并不如泥土那般沉实,所以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风,这柳树便倒了下来,这十八具尸骨才得以重见天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心的害了这十八条人命?
一旁,付东辰正恭恭敬敬的问着独孤毅:“太师可知道这府邸以前是何人居住?”
“是老夫和老夫的女儿。”
独孤毅这话让付东辰和凌宇赫愣了愣。
独孤毅继续道:“当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老夫和女儿便住在这里。后来陛下登基为帝,下令将这里重新加盖,之后老夫离开京城,这里便荒废下来。直到这次老夫回来之后,陛下才下令将这里重新修缮。不过这里的这棵柳树,老夫当年并无印象,若老夫没有记错,当年这里是一口水井。这样吧,去工部问一问,这棵柳树是何年所植。”
历来京城之中府邸的修缮都由工部负责,找来当初负责修缮太师府的人,一问便知。
一刻钟后,工部负责修缮太师府的人便赶了过来,他对着独孤毅等人行礼之后,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候问话。
独孤毅开门见山道:“你可知这棵柳树是何年所植?”
那人想了想,道:“回太师的话,这棵柳树并非工部所植,陛下登基之后重盖了这里的许多房屋,可这柳树,是一开始就有的。微臣见这柳树长得不错,就将它留了下来。”
独孤毅皱了皱眉,这倒怪了,当初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明明有一口井的。算算时间,这棵树应该是在他离开之后凌皇重盖房屋之前种下的。那么,是谁将尸体丢入井中,又在上面种了一棵柳树,从而想要掩人耳目的呢?
想到这里,独孤毅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凝重的看着仵作将那些人骨一一排列。
将这些一一排列好之后,有经验的仵作就能更好的判断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当独孤毅看到其中的一截腿骨比另一截稍短一些的时候,不禁疾步奔过去,扯过那仵作的领子问道:“你能否确定这是同一个人的腿骨?”
那仵作办案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倒也不慌张,镇定的点点头,道:“回太师的话,小人能确定。而且,此人的左手上只有四根指骨。”
顺着那仵作手指的方向看去,独孤毅愣了愣,之后松开那仵作的衣领,喃喃道:“我知道了。”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独孤云卿慌忙上前,道:“外公,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独孤毅看着那副尸骨,道:“丫头,若我没有猜错,这副尸骨的主人便是当年在府中负责砍柴的老路,他走路有点跛,本是一个乞丐,你母亲在街上遇见了他,见他生活孤苦,便把他带回了府中。后来有一次,他砍柴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左手上的一根手指,那根手指便断了。”
独孤云卿也是一愣,她看着地上的尸骨,问道:“外公,当年府中一共有多少个下人?”
“十八个。”独孤毅沉重的说道。
独孤云卿紧咬嘴唇,这么说,他们已经全部被害了。母亲死后,外公带着她离开京城,而原来府邸中的全部下人竟然被人一一杀死,埋尸此处。若说这件事的背后没有猫腻,谁信呢?
独孤毅背对着独孤云卿站着,她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背影是多么的苍凉。她走过去,轻轻拉起他的手,道:“外公。”
独孤毅喃喃道:“丫头,你说,当年我若是没有一味沉浸在失去你母亲的悲伤之中,我是不是就能早一点发现一些不对的地方,而他们,也就不至于死于非命。”
“外公,错的是背后下此毒手的人,不是你,你不要再自责了。当务之急,是要查明这些人的死因,找出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独孤毅的手紧握成拳:“对,找出凶手,还他们公道。”
说罢,独孤毅看向凌宇赫,道:“这里的事情你先盯着,我进宫一趟。”
凌宇赫忙应声道:“外公,您放心去就是,这里交给我就好。”
独孤毅点了点头,之后大踏步而去。
独孤毅进了皇宫,一路到了御书房。
见独孤毅来,凌皇微微诧异道:“恩师现在来,可是有事?”
独孤毅看了看一旁的苏福海,道:“请陛下屏退左右,老夫有些话要问陛下。”
苏福海一扬手中的拂尘,道:“放肆!”
凌皇怒瞪了他一眼,道:“下去!”
苏福海吓得一哆嗦,忙招呼着在一旁奉茶的人躬身退了出去。
此刻,御书房之内,只剩下独孤毅和凌皇二人。
独孤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陛下,昨夜的一场大风刮倒了我屋后的一棵大柳树,砸在了我的房子上。”
凌皇一愣,忙绕过眼前的桌案走了出来,到了独孤毅的跟前,急切道:“恩师你有没有伤着?”
独孤毅摇了摇头,道:“没有。”
凌皇脸上的担忧渐渐褪去,转而是一脸的愤怒:“这工部是干什么吃的,恩师放心,朕这就下旨免了工部尚书的职位,再命人重新修缮太师府。”
独孤毅面色平静:“陛下,不必了。陛下可知,柳树倒下之后,下面是什么?”
凌皇一脸疑惑,摇了摇头。树倒下之后,下面自然是泥土,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
“那柳树下面,是十八具尸骨。而且我已经确认过,那十八具尸骨是当年我府中的下人,十八个,一个不少。”
凌皇呆愣当场,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独孤毅肯定道,“当年芷兰早逝,我伤心之下离开京城,临走之前交代管家将库中的银子分给这些下人,让他们各自回乡,寻个营生,却不想,他们居然遭人杀害,死于非命。”
听完,凌皇喃喃道:“怎么可能呢?当年朕的几位兄弟皆已失势,断无可能在一夕之间杀死这十八个人。而且,当年京兆尹并没有接到这桩人命官司,若不然一次死了这么多人,朕一定会记得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凌皇本能的以为是他的那些兄弟憎恨独孤毅助他称帝,这才杀死他府中的下人泄愤。
凌皇说完,独孤毅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若是当年几位殿下为了报复我才杀死他们,一定会让这件事传播开来,从而为我知晓,毕竟,只有我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报复才算是得逞。可是,这十八个人被秘密杀死,之后又隐藏了尸体,很显然幕后之人并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若不是昨夜的一场大风,只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凌皇眉头紧皱,道:“恩师现在有怀疑的对象吗?”
独孤毅摇了摇头,原本他是怀疑当年凌皇痴恋他的女儿,见她移情别恋之后因爱生恨,杀了他府里的下人泄愤,可是今天看他的样子极为震惊,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此,他倒是毫无头绪了。
看着独孤毅失魂落魄的样子,凌皇说道:“恩师放心,朕这就下旨给付东辰,让他务必放下大理寺中的一切事务,全心全力彻查此案,必要给恩师您一个说法。”
独孤毅微微点了点头,道:“老夫谢过陛下。”之后,独孤毅起身向外走去。
太师府内,将十八副尸骨一一排列好之后,仵作端详许久,向付东辰禀报:“大人,这十八人皆是被利刃所伤,伤都在脖颈处,一剑毙命。”
付东辰面色阴沉,道:“能否看出是被什么利刃所伤?”
“回大人的话,按理说来这样的伤口应该是利剑所伤。可是从尸骨上的断口来看,这伤口细薄如纸,属下办案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细的剑刃……”
那仵作说到这里,却是突然被人拎了起来,他当即便觉得呼吸不畅,几欲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