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云卿心里一惊,停住了脚步。
这时,房间里传来凌宇赫的声音:“千真万确,这是付东辰刚刚派人告诉我的消息。我已派人查过,确定是凌皇的旨意。”
“缘由呢?”
“凌皇的旨意很简单,只说霍启登是被冤枉的,至于那些证据,他说是伪造的。”
独孤毅怒吼道:“一派胡言!”
“外公,此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依我看,这件事暂时还是瞒着卿儿,我怕她知道了这件事会不开心。”
就在凌宇赫刚刚说完这句话,一直紧闭的门被独孤云卿从外面推开。
独孤云卿面色平静地走到独孤毅面前,道:“外公,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呢?”
独孤毅大为意外:“丫头,你不恨他?”
独孤云卿摇了摇头,转念想到原主,又点了点头,道:“恨是恨的,只是这件事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只要咱们慢慢图谋,徐徐图之,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受着原主的亲人的宠爱,那么她的仇恨,她所受过的屈辱,也自当由她来承担。所以这霍启登,她不能不恨。
独孤毅点了点头,道:“好,就听丫头的。”
独孤云卿勉强笑了笑,若是在往常,外公哪里需要她去劝,只不过是这件事和她有关联,他才如此生气,如此的不冷静。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她的缘故。
之后,为了让独孤毅心情好点儿,独孤云卿提议去晚饭就去迎客楼吃,独孤毅和凌宇赫二人欣然应允。
吃罢饭,三人一道回了五王府。
朦胧的月光下,独孤云卿一手拉着独孤毅,一手拉着凌宇赫,左看看,右看看,满脸都是笑意。
进了五王府,独孤毅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就被凌宇赫叫住了。
独孤毅看了看他,道:“有消息传回来了?”
凌宇赫点了点头。
独孤毅看了看独孤云卿,道:“丫头,要不你先回去睡觉吧。”
独孤云卿摇了摇头,道:“不了,外公,我要和你们一起。”
“好。”知道独孤云卿的执拗,独孤毅也就没有太坚持。
如此,三人便一起去了书房,凌宇赫的贴身暗卫黄玉已经等在那里。
三人坐下之后,凌宇赫吩咐道:“说吧。”
黄玉点了点头,道:“王爷,宫里的人传回消息,今天那霍家的老夫人入宫见了太后,之后太后便去御书房见了凌皇,她从御书房离开一刻钟后,凌皇便下了赦免霍启登的圣旨。大致的经过,也就是这样了。”
黄玉虽说得简单,但这里面包含的信息,可真是太多了。
独孤云卿皱了皱眉,她在霍家待了这么多年,可从来不知道霍老夫人和太后之间有什么瓜葛,顶多也就是在宫宴上见过几次而已。况且,这位太后自从凌宇风斗倒了大皇子凌宇清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很少出现,这次居然会因为霍老夫人的缘故去见凌皇,想必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必定不简单。
只是,究竟是什么缘故,太后居然肯为霍启登出头呢?而先前凌皇明明那么生气,这次为何又听从太后的话,放了霍启登呢?
这些问题,同样也是盘桓在凌宇赫和独孤毅心头的疑问。
独孤毅沉思良久,道:“这样吧,明天我进宫一趟,亲自问问他。到时候即便他不肯说出真实的原因,我也能看出些什么。”
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独孤云卿正准备离开,却转过头来,看着独孤毅问道:“外公,这件事您为何不去问太后呢?”
独孤毅的面色尴尬了一下,错开了话题道:“她病着,我就不多去打扰了。”之后,独孤毅就小跑着离开了,似乎害怕独孤云卿跟上去缠住他问个究竟似的。
独孤云卿被逗乐了,她戳了戳凌宇赫的胳膊,道:“喂,都说我外公当年和太后颇有交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帮助凌皇夺得皇位。你说,得是多深的情谊才能让我外公这样做啊?”
凌宇赫无奈地笑了笑,道:“卿儿,你怎么这么八卦啊?当心外公知道了会不高兴。”
独孤云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好了,不说了。”之后,她就牵着凌宇赫的手,走回房间。
第二日一早,独孤毅便进了宫。
这时,凌皇已经下了早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见独孤毅前来,凌皇放下手中的奏折,叹了口气,道:“恩师,我就知道您今天会来。”
独孤毅瞥了他一眼,道:“既然算到我会来,那我来干什么,你也肯定猜到了。说说吧,为什么放了他?”
凌皇并未答话,而是看向了候在一旁的苏福海,道:“给恩师斟茶。”
倒好茶后,凌皇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之后,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凌皇和独孤毅二人。
独孤毅直勾勾地看着凌皇,后者避无可避,只得两手一摊,道:“恩师,下这道圣旨并非是朕的本意,朕只能告诉你,是母后跪求朕下这道圣旨的。至于其中的缘由,恩师或许可以找母后问个究竟。”
究竟是什么样的缘由,竟值得太后跪求凌皇?
独孤毅愣了愣,没有说话。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他往太后寝宫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出了宫。
出宫之后,独孤毅径直去了霍府。他并未从正门进,而是直接去了霍老夫人所居住的存善堂。
存善堂内,霍老夫人和霍启登相对而坐。见独孤毅走了进来,霍启登猛然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惊道:“师父。”
独孤毅并未理他,而是看向了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神色如常的捻着手中的佛珠,淡淡道:“登儿,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师父有些话要说。”
霍启登愣了愣,之后便低着头从独孤毅身边走过。
霍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师兄,坐吧。”
独孤毅并未坐下,而是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
霍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师兄,登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即便是他犯了错,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至于他伤害卿儿的事,当初我并不知情啊,我若是知情,必不会让他做出这样对不起的你的事情来。”
独孤毅冷冷开口:“你为你的儿子算计,这并没有错。可你什么时候和太后扯上了关系?”
霍老夫人淡定自若的笑了笑,道:“太后仁心,我曾与她在宫宴上见过几次,言谈之间也甚是聊得来。我与她同为母亲,失去儿子的痛楚我们都承受不来,所以她见我可怜,便愿意助我保下我的儿子。”
独孤毅冷笑一声,道:“用这样的说辞,你以为能骗得了我吗?”
霍老夫人并不慌张:“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师兄若是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独孤毅眯了眯眼睛,看来她是断定他查不到真相了。他拔腿欲走,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道:“那些时日,我住在卿儿所住的绿园,那里面的床虽然换过,但那股竹黄银环毒和杜若花的味道,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说完,独孤毅转身离去,再未有一丝的停留。
在他的身后,听到这些话的霍老夫人却突然瘫倒在地。他,他都知道了?是啊,怎么能瞒得过他呢?他本就是个医术奇绝的人啊。
当初,自打独孤云卿进府之后,她先是在独孤云卿的脂粉里加了竹黄银环毒的粉末,又把她的床用杜若花的花汁浸泡过,两毒相加,假以时日便会让独孤云卿心脉俱裂而死,却不料,并未如她所愿。原本她以为自己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没想到还是被独孤毅知道了。
想到此处,霍老夫人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知道独孤毅的性子,有仇必报。他现在什么都没做,那就说明,他有后招。那后招,只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霍老夫人苦笑了一下,师兄,你我之间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时,霍启登走了进来,见霍老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疾奔过来,扶起了她,急声道:“母亲!”
霍老夫人缓过神,坐好之后留恋不已的看着霍启登的脸,道:“登儿,你可怨为娘?”
“母亲说的哪里话,这一次若不是母亲出手相救,只怕儿子已经身首异处。”
霍老夫人低下头,眸子中隐去万千情绪。她所说的,并非今日的种种,只是时过境迁,有些事能不提就不提了吧。但愿那些秘密能随着时间一起隐藏在尘埃之中,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良久,霍老夫人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你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柳氏吧?”
霍启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那个毒妇,儿子见她做什么?”
霍老夫人拍了拍霍启登的手,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日日以泪洗面,就算她有诸多不是,可对你的心意,却是不掺假的。听为娘的话,去见见她吧。”
“是,母亲。”霍启登知道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