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霍云卿条件反射般地看向凌宇赫的身后,果然是一个女子。这女子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颇有几分英气,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有些熟悉。灵光乍现间,霍云卿猛然想起来,此人是青阳郡主!她的父亲安定侯李云冲为此次西征大军的统帅,没想到,她也跟了过来。
说话间,青阳郡主已经翻身下马,凑到了凌宇赫的身边。
看他们二人站在一处,霍云卿不禁有些来气。她看着凌宇赫一脸淡然,难免心中生起一股醋意:“我还道王爷是怎么了呢,原来是有佳人在侧!”说到后面,霍云卿不禁加重了语调,好吧,她是吃醋了。
凌宇赫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青阳郡主却是沉不住气了,她举起手里的鞭子,指着霍云卿,道:“你是何人,胆敢对王爷这么说话,简直是找死!”说着,她甩起一鞭子,直奔霍云卿的脸。
霍云卿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去躲。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片刻间,那鞭子已经被凌宇赫攥在手里,狠狠地甩了出去,之后,冷冷地瞪了青阳郡主一眼。
青阳郡主吓得一哆嗦,低下了头。
然而,这一眼看在霍云卿的眼里,却成了眉目传情。她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冷声冷调地说道:“禀告王爷,奸细已经悉数捉拿,请王爷定夺。”
“嗯。”凌宇赫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
霍云卿心里来了气,嗯,嗯你妹啊,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不过是在大军中待了几天,就变得这么冷情!你且冷情你的,本姑娘才不会稀罕!如此一想,霍云卿忍住怒气,对着凌宇赫躬身施礼,道:“事已办妥,属下告退。”说着,霍云卿就要走。
她这一走,凌宇赫慌了。原本,他正坐在中军帐中,凑着早饭的时候分析着近几日的战报。正看的入神的时候,就看到黄玉把高云带了来。一见高云,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高云是他留在京城里保护霍云卿的,高云一来,他还以为霍云卿出什么事了呢。等到高云把所有的事情说完,凌宇赫丢下一句“待着,回来再找你算账!”之后,就急火火地找了来。路上,他想着高云所说的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让他担心的小女子。
可一见面,他才刚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霍云卿就哭了。她一哭,他就三魂少了六魄一般,六神无主。这会儿她要走,他怎么会同意?他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把拉住了霍云卿的胳膊,道:“卿儿,不要走。”
霍云卿身子一顿,转过身,怒道:“不要走?我干嘛不走?我不走还等着留在这里看着你和别人卿卿我我啊!”说着说着,霍云卿又觉得有些小委屈,鼻子直犯酸,眼圈都红了。
“我听不懂你的话,但是,我不准你走。”说着,凌宇赫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霍云卿,跨上战马,绝尘而去。
青阳郡主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喊道:“王爷,等等我!等等我啊!”
至于云泽等人,自然是和凌宇赫带来的人一道,押送着那些西楚的奸细,紧随其后。
到了军帐中,凌宇赫一把把霍云卿按进自己的怀里,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奔涌的情绪,喃喃道:“卿儿,你可吓坏我了!”
“放开我!”想到之前的种种,霍云卿心中余怒未消。
“我不放!”说着,凌宇赫抱得又紧了一些。
霍云卿使劲想挣脱,却被凌宇赫狠狠地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想到凌宇赫刚才的冷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咬,可是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可是,凌宇赫却是哼都不哼一声,任凭她咬着。
如此一来,霍云卿倒是咬不下去了,她闷声道:“你怎么不躲?”
“我为何要躲?我害你身陷险境,理应受到惩罚才是。”每每想到这个,他就心痛的不能自已。原本,他以为霍云卿好端端地待在京城的宅子里,就一心扑在这战事上,却没想到,她竟一路跟了来,还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想到自己在她危难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你刚刚干嘛对我那样说话?”霍云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她眼巴巴的跟了来,可不是看他对她冷漠相对的。
凌宇赫不说话,却是把霍云卿抱的更紧了一些。
这时,营帐之外传来青阳郡主的声音:“王爷,王爷,你在里面吗?”
凌宇赫松开霍云卿,霍云卿却是撇了撇嘴:“王爷这是怕她看到啊?”
凌宇赫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青阳郡主就冲了进来,她看了看二人,对着凌宇赫躬身施礼,道:“王爷,父亲有请。”
凌宇赫回头,对着霍云卿说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凌宇赫大踏步离去。李云冲找他,自然是事关战事,他岂能掉以轻心?
凌宇赫走了,青阳郡主却是没有跟上去,她上下打量着霍云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除了在月夕宫宴上的那个女子,她还没有见凌宇赫对谁的态度这样和缓过。
霍云卿微微一笑,道:“问我是谁之前,你还是先自报名号吧。”
“放肆,本郡主的名号,也是你这等宵小之辈可以相问的。”青阳郡主下巴微扬,得意地说道。
霍云卿佯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原来阁下就是名扬京城的青阳郡主啊,失敬失敬!”说到“名扬京城”这四个字,霍云卿特意加重了语调。月夕宫宴后青阳郡主在自家侯府门前满身是血且大小便失禁的那一幕,当初在京城可是热议得很呢。自然,这都是她霍云卿的手笔。
听霍云卿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青阳郡主不禁皱了皱眉头,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着霍云卿甩了过去,怒道:“大胆!”此前侯府门口那一幕,是她心中的暗伤,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可时至今日,她在京城中一出门还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个不停。她烦得不行,起初还和人家挥鞭子,时间长了,遇到的多了,她索性就不出门了。这下凌皇让她的父亲挂帅西征,她又听说凌宇赫也去,当即求父亲让她也跟了来。父亲原本还想着她年岁大了,想让她留在京中择个夫婿,她不依,千求万求,父亲才同意了。可,即便是到了这军中,还有人敢提这个茬,真是找死!
霍云卿侧身一躲,然后伸手一捞,就把那鞭子紧紧地攥在手中。
那一边,青阳郡主暗暗使力,想要与霍云卿一较高下。
突然,霍云卿猛地一松手,青阳郡主始料未及,向后栽去,一头撞在营帐的柱子上,疼得她眼冒金星,直咧嘴。她愤愤地站起身,怒火中烧的瞪着霍云卿,道:“你找死!”说着,又朝着霍云卿甩了一鞭子。
霍云卿懒得理她,径自走到凌宇赫的桌前,坐了下来。
如此,青阳郡主的这一鞭子自然是落了空,她恼羞成怒,一张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她快步上前,一鞭子甩在了凌宇赫的桌子上面,顿时,桌子一分为二,上面的纸张四散开来。
在青阳郡主的鞭子挥来的那一刻,霍云卿向后一仰身,分毫未伤。见自己的两鞭子都没伤到她,青阳郡主恼了,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要往霍云卿身上刺。
霍云卿冷眼旁观,却是不闪躲,盈盈一笑,冲着青阳郡主的身后说道:“王爷。”
青阳郡主两眼一瞪,冷哼道:“休要诈我,纵是王爷来了,也管不得我李青阳!”
她的话音刚落,手腕上却传来一阵刺痛,痛得她无法控制自己,手中所握的剑也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之后,她被这股力道狠狠甩开,跌坐在地。她正想骂人,看到来者是凌宇赫,顿时低下了头。
凌宇赫瞥了她一眼,道:“本王倒是不知,青阳郡主何时已经踩在本王头上了!”
凌宇赫一怒,青阳郡主忍不住一哆嗦。凌宇赫待人素来冷情,鲜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可人们也很少见到他发怒的时候,但凡是见过的人都说,五王爷凌宇赫一旦发怒,非寻常人可以领受。
“本王的军帐,也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来人啊,请李大将军!”李云冲虽是安定侯,在京中多称他为侯爷,可在军中,自然是称作李大将军。
很快,李云冲赶到,冲着凌宇赫躬身施礼。在外,这西征大军他是主帅,凌宇赫听他的,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可在内,他是臣子,凌宇赫是皇亲,他自当行礼。
凌宇赫微微点了点头,道:“李将军,贵千金闯入本王的军帐,打了本王的人不说,还毁坏战报,该当何罪?”
李云冲看了看那已经成了两截的桌子和散落一地的战报,又看了看地上的青阳郡主,纵是不忍心,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故意毁坏战报者,有贻误军机之嫌,理应重打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青阳郡主愣住了,她常年混迹在军中,自然知道这军棍非比寻常,异常坚硬结实不说,就连这打军棍的人,都是军中的勇猛之士,力道非常大,随随便便一棍子打下去,都能见血。若是打上一百军棍,即便是八尺高的大汉,也得送了命,更何况她还是女儿身?
青阳郡主忙跪爬到李云冲脚边,哀求道:“父亲,救我!”
李云冲站在一旁,不说话,有凌宇赫在,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要怪,就只能怪自家女儿眼神不好,非要惹这个冷面煞神。
青阳郡主见求自家父亲无用,不禁恶毒地看向了霍云卿,此时,霍云卿仍坐在那桌子后面的软座上,纹丝未动。瞧着霍云卿的样子,青阳郡主眉目一凛,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