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目与朱飞甚是相似,刹那间感觉逝去的什么都回归了,幻化成叫人窒息的季风缠绕于指尖纠缠到分不清。“你。你的名字,可是袅雪。”来人语气肯定,毋庸置疑——“是。那麽……”他却暧昧地用温软的指尖抵住了她将要再次张开的嘴巴。袅雪错愕地怔了大约几秒后便轻轻而决绝地推开他的身子,毕竟不愿意与外人扯上什么关系。
“嗯?我是朱釉。”“朱釉……倒是个准确形容呢。”往常听朱飞说起过,可是因为他常年以来都很少归家,故也遂不得一见,总说着他的恶劣行迹,却不料是个如此邪魅充满诱惑的少年。依稀记得,“釉”字的引申义是光滑的表层,一如他这幅漂亮皮囊,可真是名如其人。
朱釉似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看脸上一片白色的朱飞,便顾及到袅雪的感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还请大哥见谅,莫要让旁人嚼舌根子,那可是不好了。举止还有留个尺度为妙罢”。袅雪冰冷冷地说着,另一边朱釉却能够清楚感觉到怀中人全部冰凉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无奈只好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抿抿嘴唇仿佛是朱飞回来地那般轻柔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她无法拒绝,感性战胜了应有的理智。在他的面前哭得不成样子,最后甚至是一激动扑在了朱飞的床前,眼神里浮现出悲痛欲绝。袅雪很想掀开他的白帕子,可是又不忍心去打扰这样一个已经昏昏沉睡在锦绣年华里的性情中人。
她的一颦一蹙都被朱釉记在了心里。其实朱釉亦并非外人所传言的那般纨绔,只是薄凉到懒得去用心爱了。于心不忍,还是告诉了袅雪朱飞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弟妹,你喊我一声哥,我应了。其实小飞是知晓自己身上的病的,也知晓母亲去世的真正愿意,可是在我出门在外的这段时间里我与小飞是有书信来往的。他告诉我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难受,他之所以能够挺到现在是为了你。你与他相处这么久,应该是懂小飞的性格罢。他其实是个很孤单的人。这些……想来不必我多说你也明白。小飞最担心的是突然死去,所以,事到如今,他也许不会再提心吊胆了。”
“我同他在一起的时间,有够长麽……”
他停下话来,凝视着她隆起的腹部,小声问道,“孩子是不是马上要出生了?”也不等袅雪回答什么便提醒她,“不要太难过,终有一别,不过是时日的问题罢了。孩子亦是小飞存在的接替,好好保重罢。如果,如果你也和我一样希望小飞幸福的话。”
“时日啊,那为何不可以让这一天来得慢一些。这么急匆匆地想要我换下戏服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孩子……对啊……孩子。我原来还是有一个孩子的。”她的话语显出整个人似乎略微有些精神萎靡。
“唔。这是小飞留给我的两封信,这。第一封是给你的,第二封……这上面写的名字可是韶丽?你可认识……”她低眉,只得接过去,不曾多说一句话。明明是最熟悉的笔迹啊,可惜用眼角的余光轻而易举便能够发现那块刺眼的白,仿佛是不能够去触碰的雷区。稍不留神之间便会如何。
她静静拆开信封,里面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不过是方才的痛楚撕心裂肺被他清楚地表达出来了。除了末尾的显得突兀,“烦请帮我把另一封交于韶丽。”他还说,“来生一定再会,愿你与我们的孩子始终平安”。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又还有什么理由寻死觅活呢。只是任凭他说得再完美再天衣无缝也没有用了,马不停蹄地忧伤覆如潮水。
朱釉仍旧想要说话却哽噎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轻微地拦过她的肩膀。两人自此便不再说话,互相背过身去。朱釉再看窗外一纸荒凉的天色,而袅雪却依旧望着朱飞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指发白,她只愿意岁月待心爱之人美好如昨,不料。为何在朱釉的身上能够找到与朱飞的相似之处,或许毕竟是手足罢,连自深处发出的这种能够让整个场景陷入万籁俱寂的悲伤之中。
倘若时针再拨回许久之前,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是否还忍心在深夜里起身翻开一本线状的诗词边读边泪流;是否还忍心将剥好的新橙递与人;是否还忍心站在风口里不住地咳嗽只是为了等待大衣温暖的降临;是否还忍心吟诵留得残荷听雨声;是否还忍心牵起手荡起秋日明媚的秋千。是否还忍心,去爱过。
她与他的答案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