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喜欢那块蓝天的。我应该这么说。
或许起初,她还较为喜欢摄影,一直想要成为一名摄影家。
嗯她常常给我写信,我很喜欢她的字。”
……
这些话出自《葵心林忆》新一期的封面上,外表温情,实则却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中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明明是一些毫不华丽的字眼,读起来却格外心疼。封面是桂花树上的蓝天,万里无云一般。美好得像是回归了多年前梦寐之中的城堡,何况写信本来就是一件诗意的事情。这种墨香温润的萦绕心头,是在宁静之中的难过。
江南啊,过分的烟雨是为了给谁一种云里雾里的解脱。手捧一杯热茶,静静端坐在一片日光或是月光下,明媚抑或是沉寂,小心翼翼翻看着一本杂志,时间就在刹那间被延长,从某种角度来说是被放大了,放大到瞳孔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香茗也略带苦涩,见证了心头最轻最轻的寂寞。
翻开第一页,是韶丽所收录的大家吟诗的佳句,说好的是各自以中秋为题:
《咏月》
红蜡燃尽相思泪,君在大漠风霜满。
更漏长来须肃杀,独轮明月为披衣。
《咏月》
发簪落地旧凝香,归还窗外寂寞色。
泛黄流年空摇曳,千里婵娟享一梦。
《咏月》
万里沧海嵌月眸,与侬重逢锦瑟中。
对天阙琼楼玉宇,邀侬素容举杯饮。
《咏月》
红笺鸳鸯笔锋瘦,阴晴圆缺独情钟。
朱砂婉转刻月冢,醉伊回眸绛唇时。
最后一首,是言析所写,她清楚的记得。“月冢”二字寥寥勾画出一片阑珊之意,而却是增添了美人娇嫩的樱桃小唇,这是一杯酒,或者刺骨地说,是一杯毒酒。不得知的是,这杯酒是迷惑了下毒之人还是蛊惑了独饮伤身的人。
继续往下翻,是言析的一篇散文,《月中人》:
屋内为你种植的莲花在前几日纷纷凋谢了,而似乎连给我听雨的机会都没有。今夜在月光下散步时,突然就心疼起来,许是见着了她们的冷清罢。依稀记得你是独爱这些粉红与碧绿交织的色彩的,曾经你给我剥过莲子吃,白盈盈的宛如你的玉臂。继而你又说里面的莲心苦了劝我莫食,可我却偏偏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果然如你所说,却殊不知,那是我爱你的心。唯一的一颗心。
距你走后,光景也不似同你在一起时过的那么快了,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快乐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如流水,但当他悲伤难过的话,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然后心如刀绞。这是我独自度过的第二个中秋,第一年的时候尚且能收到你从北方寄来的信,而现在已然是杳无音讯。你是要开始新的人生了罢。可能错误的根本在于我太过执着,执着到执迷不悟。
有不少人好奇你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姑娘,却都被我回答道精神恋人。是的,我与你的关系既是如此的形式,不能算是陌路也不能称为重合,我终究是无法沿着你的轨道走下去的。
印象里的你啊。从来都会穿着鹅黄色的裙子从那条悠长的石子路急匆匆地跑来,只为给予我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我是贪恋你的爱慕的。那一****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传统的中国姑娘怎么会有勇气踮起脚尖,却也是够不着,只在我耳朵与脸颊的交界处刻下了你的吻。是带有好闻的茉莉花香的。不过遗憾的是,你从来没有亲吻到我的眼睛,你以往告诉我你最想亲吻的地方是我明亮的眼眸。
哦对了,你是喜欢花的。同每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都一样,爱在发髻上插一朵新摘得水灵灵的花。而你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正巧是一朵洁白的茉莉,一如你羞红了脸时的模样。很多时候我也在思考,我与你前世究竟是怎样的。有天就真的问出了口,欣喜的是得到了令我开心的答案。你说你是我在每夜的梦中都会看见的月亮里的人。不过你的角度说来是因为中秋节是你出生的那一日。
而你在我面前撒过的谎也只有这一个,你知道麽,我不常做梦。可是我如今悲怆地怀有好奇,我是否会在今年的中秋发疯一般地梦见你。那么。亲爱,梦中与你再醉一回。自打我遇见你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因为你而醉了一生。
韶丽现在躺在床上,虽不算大,却是舒心的,从下面传来木质的香味。她为了不吵醒临床熟睡的温琛,小声地念着,“朱飞,自打我遇见你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因为你醉了一生”。
然后她放下了杂志。她没有选择往下翻,因为她明了的是,除了言析的文章,再也没有誰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开自己的心扉了。他的动人叙述都让韶丽忍不住去猜测这个叫他思念到疯狂地步的姑娘,究竟是谁了。
如今言析的笔墨颇得人的青睐,也对,像他的文字,宛如一把柔情的剪刀,总是毫不犹豫地剪开一个人的心。可惜,他的这把剪刀,终究是败在了他的“月中人”之下。
她是欣赏这个十七岁正值青葱岁月的少年。他身上有无法掩埋的光芒,是不同于那些世俗的人的。他有时像是怀旧气息的红木青瓦婉转绵长如一首永远没有休止符的诗歌,有时又像是自始至终擅长站在旁人都到达不了了一片光芒里的明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