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试探过乔一涵的,他在邮件里总是说他一切都好,偶尔提起有一家咖啡屋的老板和他很投缘。我便小心翼翼地发短信问:一涵,你在那边已经将近三年,有没有对哪个女孩子动过心?
你会不会因为别的女孩子和我说分手。
乔一涵电光火石地打电话过来,“若宁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三年时间马上就到,我就要回去。”
我笑着说:“只是想你了。”
在挂电话之前我听到乔一涵的声音轻柔如梦:“若宁,没有你怎么会有今天的我。我一无所有,如果我不要你,我还有什么可要。”
我还在回味这句话时茜薇出现了,举手投足都是迷倒众生的模样。她用她随身带的粉色LV重重的砸了下桌子当做打招呼,唇角下撇眼里满是轻蔑地问我:你就是锦阳的新宠?
当时我正在做最近两天你的来客记录,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突然觉得反胃,我知道必然是你对她说了些什么,我抬起头,“请问您哪位。”
我当然知道她是全城首富的女儿,整座城市里无数男人的终极目标。她发出咆哮:“你算是什么东西,不站起来迎接本小姐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盘问我?!你以为……”
然而这样愤怒的叫嚣在看到闻声而来的你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同的娇嗲声音,她说,“哎呀锦阳,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你看你的小秘书居然不让我进去!”你全然不为所动:“茜薇,我记得我们两个月前已经分手了,你不是还为这件事情去了西欧散心吗,难道没有发生一段浪漫的跨国情缘?”
“锦阳,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不相信你会为了这种姿色的女人放弃我,廖锦阳,你看着我,我是茜薇,全天下女人嫉妒的茜薇,我爱你!”
这里是公司哎……这样浪漫且霸道的表白让我这个局外人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做什么。你像是看穿我的心事,将右手放在我的左肩,微微用力,面上带着戏谑的表情看向茜薇:“你爱我,所以呢?”
说罢还做出一副“这完全与我无关”的表情。
茜薇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的眼泪花了她的妆,大步流星想装潇洒地走掉时扭到了脚,你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随手招呼了几个保安去送茜薇。
你在我面前久久停留,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若宁,如果是你说这句话,多好。”
我不置可否的笑。如果我说我爱你,你如何回应?今天的答案和两个月后的答案会不会一样。锦阳,我不确定。因为你太耀眼太光明,你身边全部都是围绕着你旋转的行星。
我所唯一确定的是,对乔一涵说我爱你。他或许会不发一言,但必定用一生的行动来回应。
乔一涵也曾问过我是否后悔。我回答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坚定,我说不后悔。永不后悔。他还问过,若宁,三年时光,你会不会在我回去的时候身边有人陪伴。
我说不会。
这不是谎言。这么久以来,我都为乔一涵而努力着,他早已成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我是离不开他的,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放下他,更别提辜负他。
尽管……廖锦阳,我为他所做的这些,在你出现之后都已与爱情无关。
你突然让我帮你安排星期六晚上生日party。我瞪大眼睛满脸疑惑,你满脸坏笑,“难道你不知道中国人有阴历和阳历两个生日吗?”
那场生日party一如既往的奢华,上流社会的各界人士基本都到齐,你走上台去:“我今天二十五岁了,我要对台下的某位我深爱的女子正式表白。”
你的目光定定的看向我,唇角轻轻荡漾起笑意,“若宁,你要不要玩第一个字的游戏。”我只好讷讷地点头。
“今天我要对我爱的女子表白。”
“今。”
“希望她能答应。”
“希。”
“下面这句话我问的很认真。”
“下。”
然后你便看牢我,“我深爱的那个人是谁?”
我良久才说:“我。”一个字,轻易的用尽我全身力气。
你却眉目俊朗的冲我笑:“若宁,你答对了。”
我在周围所有人的惊讶目光里落荒而逃。你不知道,那时你笑容的光芒,灿烂了我全部夜晚。但是,也让从此以后我每一个没有你的白昼,不复原本光明。
我躲在角落里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才开机,忽略掉所有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给你发短信。
我发过去的信息是:廖锦阳,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也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真心所爱,惟乔一涵一人而已。
我从不远处看着你,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里,你的背影那么孤单,让我心疼的无以复加,让我掩面而泣。
是的,廖锦阳。我爱上了你,但却一定要与你相别。
乔一涵就要从澳大利亚回来,带着对“我们”的美好未来的向往。我要微笑着迎接他。我不能让他原本就空空荡荡的世界,连我的痕迹都失去。
我不知道我和他会不会真的像约定的那样天长地久,也不知道未来你会拥抱谁在怀里对谁说我爱你。我只知道,在这场牵涉了你我的博弈里,爱情未能胜利。
乔一涵回来后不久我们就订婚了。
婚期前几天,他说要去送一个在澳大利亚结识的好友,你也推掉了公司的事物说要送你妹妹离开。我在飞机场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你们要送的是同一个人:廖锦绣。她面孔清秀干净,笑容总让我想起我十七八岁时的模样。
她拥抱你,又轻轻拥抱乔一涵,眼角里有隐忍的泪光,她指着乔一涵对你说:“哥,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那个很有画画天分的人。”然后将目光在我身上流连,“我在澳大利亚开咖啡屋的时候,一涵常常光临,听他提过很多次他女朋友,听说你们快要结婚了,祝你们幸福。”
我分明感受到,乔一涵握着我的手突然更加用力,我便也回握他,然后笑着对廖锦绣说谢谢。我一直没敢抬头看你,我只是紧紧握着乔一涵的手,希冀从他那里获得力量。
你轻轻抚摸廖锦绣的头发,“妹,在那边注意身体。”声音里有温柔和不舍。我用胳膊肘捅捅乔一涵轻声道:“你朋友要走了,你不说点什么?”
乔一涵闻言抬起头,看着廖锦绣,挠挠头说:“我不太会讲话你们都知道。那……一路平安。”
廖锦绣笑的很安静。
你最终缺席了我和乔一涵的婚礼,那日阳光温暖的照耀,总让我想起你的面孔。你发来短信说:若宁,恭喜你终与你心中所爱,相约白头。
我像那时回答你妹妹一样说谢谢。
早在我遇到你时,心中所爱,就更名换姓。
锦阳,你是我苍白的青春里最明丽的色彩,是我一辈子的惊喜。从此,会成为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结婚之后,一涵的画有了稳定的销售渠道,我便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偶尔做做兼职。
离开你也算是忘记的一种方式吧。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任何关于你的报道都会趁夜深万籁俱寂时偷偷的剪下,将这些有关你的字眼,和我那颗深深爱着你的心一起,粘贴在日记本里,那个本子扉页上我写着:陌生人先生。
是的,我们此后的时光,即使相遇,恐怕也只会形同陌路吧。
时光就这样过去两年多,日记本换了又换,我想或许我这一生都会这样,和乔一涵长相厮守,心门却永远只为你开。
直到那个枫叶掉落的绚烂秋日,我心血来潮般的收拾地下室时,看到一个沾满灰尘的小木盒,我隐约记起这是一涵的东西,刚结婚没多久时我问过他,他说是无用的废品准备要丢掉的,可如今,却在地下室层层凌乱之下被找出,我便想,也许是这么多年没有动过,一涵自己也忘记。
我伸手将那木盒轻轻打开,看到里面有一幅卷起来的画。
打开那幅画的瞬间我的眼泪就喷薄而出,我拼命扶住身后的门才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内心的痛苦和寂寞却空前的气势磅礴,锦阳,三年前,我去找你。我说希望你不要恨乔一涵。当时你看着我,眼神里满满都是伤:徐若宁,为什么你没有爱上我。
时至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你说那句话的含义。
只是你不知其实我早已爱上你。如同我不知,乔一涵会画一幅,他和廖锦绣在和煦阳光下牵手微笑的画。
那画上还有我那般熟悉的字迹:绣涵锦一,深爱如许。
我自以为我和乔一涵相知甚深,却不知道这个枕边人早已完全陌生,我不知道他的心意,他亦不会猜到我的。
我错过了你,他也终于错过了她。
再见了,亲爱的陌生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