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的冬天也是说来就来,而大夏国的几场暴雪冻死了不知多少牛马牲畜,前有饥荒、后又暴雪,天灾未停,人祸又起,数地暴民闹事,直搅得大夏自皇帝至百官无不焦头烂额,然而这天灾不可期,人祸却是有源头的,这源头便是辛正派往大夏各地的十七路半圆客栈弟子,这些弟子皆是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凡事最怕谣言,这谣言如虎,翻动人心,人心不稳则乱事四起,半圆客栈把控制谣言当成铁则,这散播谣言的功夫也是独步天下。
大夏百姓这前缺粮后缺衣,又说官宦富商囤粮不发,又说大吴要对夏国用兵,西北之地还好,西南与大吴相邻的西颖川等地已有数千百姓暗渡颖河到了东颖川,这些百姓多为汉民,讲吴语习吴俗,只因早年两国相争,以颖河为界,西颖川便归大夏所有。
这一日大吴朝堂正在议论此事,户部尚书齐泰来上书提出要拒民以界,百官正是一片缄默。
辛正心中倒是奇怪,这人口便是国力,为何齐泰来如此上书。
只见林国公出班道,“陛下,依臣见,齐尚书所言确实不假,这几千难民一来,便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须救济钱粮衣物,这还不说,光说这两国邦交,未战而夺其民,失了大国风范”
右侧武将列中站出一人,正是颖川军总帅周征道,“陛下,夏吴两国必有一战,或早或晚,如今夏国内乱不止,边兵投我大吴,正是扬我国威之时,想今秋夏羌还磨刀霍霍,欲联蜀而侵吴,幸亏陛下运筹帷幄,分化而之盟蜀拒吴,颖川军愿奉力一战,趁此良机,直捣凉州。”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众武将齐声跪下称道,“奉力一战、直捣凉州。”
“众卿家平身,见众武将慷慨激昂,朕不甚欣慰。”皇帝站了起来说道,众武将霍得一声起立,听到皇上夸奖各个精神抖擞,皇帝转过头对着文臣列班道,“黄国公,你如何看?”
黄国公虽然已经复出,然而近日少在朝堂发言,林国公列入阁魁后,更是韬光养晦,听到皇帝点名,也不得不出班答话,“周帅所言很长我大吴之气,老臣深表钦佩,但老臣也更认为林国公所言更合眼下时宜。”
“哦,如何说?”皇帝听他如此直立墙头两不得罪,便追问道。
“我大吴久未经战事,这兵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夺国之兵如杀人父母,其罪不共戴天,再者,这于列国之间着实会坏了我大吴趁虚而入,非君子所为。”
周征见文臣怯懦,心中不满,但是他能做到一军总帅的位子,也是有些城府涵养的,“二位国爷也是杀场出身的开国公勋之后,且不闻兵主杀伐,敌不犯我我不犯人,与圣人君子这称不同。”
“非也,国邦之交如人之交,也要讲究礼仪是非,夏国有意犯我,然而并未犯,这欲行与行,一字之差,相隔千里,不能混为一谈。”林国公说道。
武将列班的一位虬髯大将叫道,“难道我们非得等羌人打到我们头上不成,想当年开国辛国公率兵与羌人一战,那时夏国何等强盛,还不是被我大吴打得一败涂地,否则哪来这几十年的安生日子。”
“战战战,一将功成万骨枯,都愿打仗,我也愿打,可是谁愿出儿子上战场。”一个翰林说道。
皇帝见两方如此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听到辛国公,忽然想到辛正来,压了压手,两班文武才慢慢静了下来,“辛正,你如何看?”
文武两班等静声回头,辛正只是个四品詹事,列班入朝只能站在最末,这几个月来辛正也是小有名气,百官许多人只闻其名并未见过真人,不少老眼晕花的文官眯着眼睛往后面近殿门之处看见,只见一个英俊秀雅的青年站出文班。
“回陛下,微臣以为,此时确是良机,然而兵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辛正道。
皇上听到此话微微一笑道,“众卿不知,此次夏国内乱,辛正功不可没,然而事涉机密,不能多言,辛卿,你且说下去。”
百官没想到这个少年有如此能耐,能得皇上如此夸奖,辛正接着道,“大吴备战,必然不可少,然而诸位将军,文臣也没有闲着,这许多筹谋得当,可少些战事,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微臣已得到消息,夏使已经在来建康的路上,此来一为止战,二为借粮,所以各位大人、将军不必心急。”
“礼部,可确实否?”皇帝问道。
礼部尚书焦山农道,“确如辛大人所言,微臣也是昨日刚得到的消息,礼部已有筹备接待,来者乃是大吴世仇东方家的人,不可小觑。”
“内阁欲如何处置?”皇帝坐回龙椅之上道。
林国公持着朝笏道,“其一兵部出一个方略,东方家乃是世代武将,出使大吴必有应对之法,其二,户部整理可调米粮数字,以备谈判,老臣刚听到此事,还未有详细方略”
皇帝见他水来土淹兵来,一问对一答甚是工整,却又毫无实据,按制,礼部的消息昨日到了必然会上报内阁,林国公该是已经知道了此事,却全抛开了户部和兵部,又挑不出瑕疵来。
“兵部如何处置?”
黄国公兼着兵部尚书,微眯着眼睛道,“请周帅严阵以待颖川军,以涨我大吴气势,让东方家的人识得我大吴厉害,军容、粮草缺一不可。”
皇帝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出来,便不再问,只让内阁加紧筹备。
退朝后,齐太后命内官请了辛正过去,辛正心中疑惑,自从上次帮着太后与皇上缓和了母子关系,并借势打击了齐府,离间了齐太后与齐国公兄妹之情,后又假扮一番重伤了齐泰来,从此黄齐二公再不像以前那般如铁桶一样,虽然只通过琵琶湖沉尸案和私矿案除掉了黄子安,也实实在在打击了黄国公,然而此次齐太后找自己所为何事确实懵懂,只是太后想请,不去也不行,只好跟着三春宫内监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