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宋农刚要骂出来,皇帝摆了摆手道,“罢了,不要无端牵附,宋农查此案辛苦,然而证据不足,林巽,你是刑部尚书,又是内阁大学士,以你之见,黄子安是何罪?”
林巽暗中助火,没想到皇上却亲点了他的名,“回陛下,黄子安确实有罪,但此案关系朝中一品大员,按律需要由刑部核审、大理寺复查、兰台寺监察,三寺确认无误后提交陛下圣心独裁。”
“朕知道,朕只是想看下刑部如何核审此案?”
“陛下,刑部核审需要由堂官、侍郎、主事等共同商议,确不是臣一人能随口说的。”
皇帝风林巽始终不肯出口,自己又想当着文武百官,而且当着黄国公的面前,以他的老谋深算、圆滑事故,林巽是不肯开这个口的,于是笑了笑不再提。
转而回到龙椅之上,对着百官朗声说道,“自登基以来,突然出此大案,事关重大,面对高祖和先皇遗像,朕心惶惶。”
“臣等罪该万死。”百官听到皇上如此自责,连忙下跪。
“臣不要你们万死,也不是人人都有责,但是朕是有责的。”
林巽大声道,“陛下如此自责,让臣等着实难安,陛下有所因方渇闻至言,有所为方切待直谏,引咎自戒修德弥新,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臣辈”
百官跟着大声道,“罪在臣辈”
“众卿平身吧”,皇上见前戏做足,便接着说道,“礼部尚书罪大恶及,望三司核准,不得轻纵也不得连累无辜,黄国公教子无方,令闭门思过,内阁首魁即日起由林国公林巽接任。”
林巽心中明白皇上用意,然而首魁之位黄国公坐了才两个月便让出,心中多少有些欣喜,但城府极深,不显露山水,只是谢恩。
皇上接着道,“天下事,先在用人,另召前朝礼部侍郎焦山农为礼部尚书,整顿科考之路,协助吏部选择贤能。最近两案之中,康王出力最多,平王虽然年纪最轻,然而行事爽快,康、平二王自即日起参加朝会、内阁中枢会。”
百官一听都皆一惊,按先朝体制,只有东宫太子才有些特权,兰台寺大夫宋农出班道,“陛下、这不合规制。”
“不妨,王子上朝参会,也不是不可,规制中只说太子须参与朝会,却未言王子不得参会。”
宋农听罢,只好退下。
“太子府詹事如今空着,便由少詹事辛正顶上吧,退朝。”
百官又是三拜以后,再陆续回转朝阳门,皇帝今日开朝会,说得桩桩件件都是所谋甚深,百官都是窃窃私语,议论不止,二王子同上朝会这个倒是明了,看来是考察两位资质,将来的太子多在二人中间出现,历朝都是先任太子三师、詹事等,再选太子,也不足为奇,然而辛正出自辛府,而辛府又与康王子走得最近,不便又生出许多猜测。
黄国公见林国公边上围着一大圈无事套近乎的臣僚,心中着实不快,然而皇上责自己闭门思过,看是小惩教子无方之事,然而另藏了一层意思,那便是不允许自己插手儿子黄子安的官司,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带着一万个小心。
然而众人之中,却很少有人明白,六部自即日起,便不是四公垄断,生生多出来一个焦山农,这焦山农不是别人,正是春秋堂百子洞的掌门,辛正的文师傅,历朝中,六部按吏户礼、兵刑工排名,只有大吴按礼户吏排名,六部之首出了一个四公和其门徒子弟之外的人,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事。
辛正兴高采烈出得宫门,见辛月、李百民、秦逸之和辛丑侯在外面,急匆匆地说着皇上的旨意,三人都是一脸笑意,只是辛月面色较为凝重,辛正见了,便觉奇怪,“月妹妹,出了什么事?”
“五哥,你高兴之事也是我等高兴之事,然而我总觉着心中难安,但又说不清在哪里。”
辛正平了平喜悦之气,终究没能报了前恨。
李百民一直抿着嘴,辛正心里奇怪,按他性格,有会肯定会早早说出来的,他都不说,自然不好问。
辛正又看了他一眼,见还是不出声,辛月也发现了,奇道,“李大哥,你有什么赏心乐事,这么忍着不讲与我们听听。”
“倒不是我不说,半圆客栈有铁则,不是十拿九稳有凭有据之事,不得胡乱猜测乱说乱传。”
“那你就藏着吧”,辛月说了声,命从辛丑手中拿过缰绳提马而去,一抹白色的在还不尚高的太阳下驰骋,道旁枫叶、银杏叶子红红黄黄的,秋色浓浓中一幅羞涩的少女驰骏图。
辛正转头问道,“是不是林姑娘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公子好聪明,这有书信一封,今天林小姐托人送来的。”
辛正看见远去的辛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打开信一看,竟然是关于东方化吉的消息,辛正看完只是深思,李百民问道,“怎样?”
“林姑娘说她占了一卦,卦上说围牢于月,西牵天狼,东方化吉就在京城之中。”
“那不可能,我若是东方化吉,早逃回大夏国了。”
“安室利处、累卵之危”,辛正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李百民又说道。
秦逸之抚着棕黄色的马背,暗暗说道,“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
“林姑娘真是大才,能算到东方化吉便在京城之中,那我们栈中的弟子便可收一收了。”
“李兄先莫急”,辛正说道,“听说蜀使梁王回去后,蜀国主战之声已平息,现在大夏军情兵情如何?”
“军情倒还好,暗中调了不少兵马在颖川、侯江一线,至于民情吗,大夏人一部分生活在草原,平时离不开弓马骑射,都是好战之人,一听说有战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倒是大夏南部与我等交界之处,安于此状,不想出兵,但是大夏国民好勇之心犹存,只是出钱不出人。”
辛正听完眼中一亮,“我听说西北今年大旱,秋粮少收,不少地方还饿死了人。”
“那倒不假,也正因如此,大夏想攻我大吴城池、掠我大吴之地、抢我大吴之粮,大夏朝廷便是如此宣扬的。”
“转移仇恨罢了,否则乱民四起,也是够他们受的。”秦逸之说道,辛正一笑,心想书读得多到底还是有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