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六月雪夜。
當了一天探子,大概還剩60%的體力和靈氣,希望夠用。
我在营地绕了一会儿,发现猎角和哨兵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啃着干酪和肉干,猎角正拿肉干朝山岭方向比画着:「从这边潜伏比较危险。」他忽然止住声音,看向身后,发现了我。
「唷,叶子!」猎角爽朗的打招呼。
我对着哨兵说:「我和你换哨,你下去玩。」我挂上温暖的笑容,不过哨兵好像被我的表情吓到......算了,我也不是靠笑容吃饭的。
「去吧,难得人家姑娘一片好心。」猎角嘿嘿的笑着,一把将哨兵推下大树。哨兵在空中翻了两圈,背上居然生出一对昆虫般的翅膀,振翅轻松的降落,然后跑向营火去。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刚才的热络消失无踪。
我将酒壶递给猎角:「喝酒?」
猎角却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不行。」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叶子妳也不是简单人物,应该能感觉到吧,我们被监视着,感觉很不妙。」
我说:「当然。」把酒壶挂在一旁,取了一片肉干叼着。这家伙很敏锐,加分。
「会冷吗?」我说,肉干在嘴边晃来晃去。
猎角骂咧咧的笑了起来:「冷死了,白天40度,晚上-5度,除了那些冰魔,谁不会觉得冷?讲话都冒白烟哩。」
我说:「那好,我想烤火。」话一说完便举起右手,开始运动灵气。
猎角连忙说:「不行,这里是暗哨,升火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我看了他一眼,嘴角溢出淡淡笑容,右手心猛然爆出一丛黑色火焰。
黑火逐渐凝炼出,变成一团不断旋转的黑色火球,我让它悬浮在空中,并在它下方画了一个简单的小结界,使它不下坠和逸散。
「这,」猎角整个人跳了起来,倒退了足足两步「妳是什么种族?」
我把手凑向火球,舒舒服服地说:「火精灵。」我已经很习惯这种目光了。
「哇,黑火,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猎角也是胆大之人,马上重新坐了下来,学我一样烤火「哈,居然有黑发的火精灵,妳应该是贵族吧,来这么危险的荒野做啥?」
我淡淡地说:「去恒夏办事。你对监视我们的人有头绪吗。」我烤着肉干,一边看着星斗下的山脉说,虽然他素质不错,但我没兴趣聊天。
猎角捻着短短的胡须,边思索边说:「他们应该是鬼帮的余党。」
「鬼帮?」
「以前幽灵谷是没办法通行的,这一整带区域都被”鬼帮”把持,这种没有天然资源,又没有商业活动的地方,鬼帮靠着收高额过路费和打劫来壮大。等鬼帮掌控交通后,魔界终于派兵来攻,却惨败了两回。」
我皱眉说:「怎么会?」我取了片干酪开始烤,不过一群山贼,有那么难对付吗。
「嗯,他们拥有从幽灵谷召唤死灵的禁术。」
「死灵?」我这回真的震惊了,连空中的黑焰都差点散去,没看过死灵也知道死灵的可怕,牵涉生死之玄,那不是魔族能掌控的东西。
猎角耐心的解释:「死灵是魔族死后被瘴气转化而成,对活体有极大的吞噬欲望,光是死灵的触碰,就能让魔族非常痛苦,那是直达灵魂的灼烧感,再强壮的身体也无法防御。若非三年前的『那个人』,恐怕鬼帮至今都还在,我们也得乖乖上缴天价过路费,妳们些漂亮女孩,还得易容成老人小孩才能通关,不然一定会被为难。」
「『那个人』是谁?」
「说到『那个人』,连猎角我都肃然起敬啊!」猎角哈哈笑了起来「让帝国折损上百名士兵的鬼帮,居然被区区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摧毁了。我就是在南域得到这消息,才决定继续做南北货运的。」
我不耐烦的说:「所以是什么人啊?」
猎角摇头,两根大角呼呼的甩动:「这事我也是听来的。那个人是妳的同族火精灵,当时还只是一个少女。听说当时的战斗场面非常夸张,那个少女像是『魔神』一样,把整个幽灵谷都烧啦!这不是夸饰,方圆十公里都燃起熊熊大火,火势烧了三天三夜,真是狂啊!」
啊啊,这么乱来的火精灵少女,不会有第二位-绝对是伊芙莉公主。那时我正在组织接受暗杀训练,大概因此没听说过这件事。
「嗯,火焰灵气对死灵的伤害很大。」我淡淡地说。
猎角说:「没错。如你所见,我们这帮商人不是战牛族就是普通的黑魔,死灵对我们来说是天敌。如果盯着我们的是鬼帮残党,又还掌握着死灵术,情况就真的不妙。叶子,妳有对策吗?既然是火精灵的话……。」
「……没有。」我坦然的说,并掀开斗篷,露出系在腰上的短刀、背在肩上的两柄刀剑,表示我也是靠武器吃饭。
「嗯。」猎角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红,他说「罢了,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先别想太多,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这时,营火处传来奇妙的声响,像喇叭又像鼓声,用一种欢快的节拍重复着,充满律动感。
「啊,臭海妖醒了。」我不悦的说「你去防止她闹事。」
猎角莞尔:「她是妳的同伴吧?不去看看她吗?」
「讨厌鱼腥味,而且她不是伙伴。」我说完就盘坐了起来,一副打定主意不走的样子。猎角也很识趣,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轻盈落地,几乎没激起半点声响。
我决定了,既然横竖都是没辙,就用最擅长的方式来保护公主-藏身于夜。
希望监视者看到我们人多,自己知难而退吧。
正思忖时,臭海妖的超大嗓门震得我耳膜生疼。啊啊,这帮家伙,为什么能这么悠哉啊。魔王央森说她有用,到底是有用在哪里?
「吶!」蕊儿站在桌上大喊「再大声一点!」
一群壮汉摇晃着酒杯,用开天辟地的声响大吼:「蕊儿!蕊儿!」
蕊儿的颈部发出一丝蓝光,说:「那么,我们继续了!」她说话宛若魔音,能贯穿人全身似的,痒痒的震动感令人发狂。好吧,单纯就嗓子来说她是不错,但音乐可不是这么浅薄的东西。
「砰!」
只见蕊儿双手一扬,左右两侧瞬间出现两团奇妙的炫光,一团内部不停爆炸,一团则是碎裂又融合,这显然并不是攻击用的招式,而是灯光和鼓!她似乎想利用灵气来营造整个乐队的效果。
炫光随着节拍明灭,节奏既强烈又迷幻,还带有蕊儿特有的欢快风格。
这倒是很有创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234,Wow!」蕊儿发出欢快地尖叫,用脚尖把地上的吉他挑起,快速的刷扣起来,她每回刷语扣之间,指尖都会带起水蓝色的气流,如火花一般迸射。
「各位朋友,『奇妙冒险』!」蕊儿尖声高喊,周围一帮大男人兴奋的大叫。
蕊儿忽然换成细腻的指法演奏旋律,周围炸裂般的鼓声却丝毫不减。什么,她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速弹吗?我的心跳砰砰的加速。
「Cooooooooooooooooooo!」蕊儿就像骄傲的小男孩充满元气地大喊,喊到最后还用力踩踏地板。彷佛信号一样,所有人都随着节拍跳动。
「囚犯透过铁窗,仰望星空-囚犯透过铁窗俯瞰土壤-呀!!
看那业火席卷宅邸正张狂,点燃青春焚烧黑夜的帝王,
惧日又如何?身死又如何?
成就霸业那舍弃人身又如何?
黄金之心扑通扑通不彷徨,太阳波纹一闪一闪会发光,
离舍又如何?坎坷又如何?
心还会跳那遍体麟伤又如何?
JO-JO!!!!!!」
蕊儿刷起了一段炸裂式的节奏,将气氛炒得火热,自己也顺势干了一杯观众递过来的啤酒:「噗哈!」
在她歌声稍歇时,我才愕然惊醒,连忙捏了大腿一把......居然不自觉的跟着她打节拍了。不可以不可以,那只是迷惑心神的海妖歌声,去掉灵气的魔法后,只是装可爱的愚蠢玩具而已。
那种东西才不是音乐哩。
此刻,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