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生命的终结处,林歆一枚子弹射入她的眉心,也冰冻住了她心底为他留存的那一丝柔软,直到今天晚上。
左溪低低叫了一声,“肖云扬……”
她怒叱一声,手上用劲,以同样的兵器一刀竟然劈断了对面两人的弯刀,然后刀势不停,弯腰前探,嗤地一刀,划破了对面二人的肚皮,鲜血四溅,内脏横流。
她看不到身后之人的样子,不知道他伤得如何,只是感觉到他顺着她的身子萎顿滑到在地。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她从没有过此时这样绝望过,一刀斩断一人伸过来的手臂,她感觉到滚烫的鲜血洒在她的脸上,紧接着又有一人上前,她用力斩下弯刀,却发现对面之人手中并不是和她一样的弯刀。
抬眼看到一双鹰隼一样的眸子,她一个激灵,弯刀砸向钢刀,右手虎口发麻,黑夜中溅出一连串的火花,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到那人额头上一个拇指大小凹下去的疤痕。
她咬牙双手抓住手中兵器,最后“咔嚓”一声弯刀断裂,对方手中的钢刀对着她的脖子斩过来。
她偏头避过,几乎能感受到刀上传来的寒意,刀刃贴着她的脸颊划过,发丝飘落,脸上传来一丝凉意。
左溪翻身落地,单膝跪地一手支着地面,看着躺在两步外的肖云扬,胸口插着一支羽箭,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她咬着嘴唇,双手紧握成拳,之间几乎陷入肉中,她觉得不甘心,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来着这么一场飞来横祸,连累别人跟着她遭殃,她不甘心。
摸到地上肖云扬掉落的长刀,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黑衣人,夜色中只有一片剪影。
她将裙摆塞在腰间,双手握刀,做出一个日本刀的起势,在日本有一种樱花精神,樱花一生璀璨,即便凋零也要轰轰烈烈,她做的便是同归于尽的准备。
她将长刀举过肩膀,双脚分开与肩膀同宽,面对着黑衣人,正准备跨出一步,然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呼喝着什么,其中一个声音还有些熟悉。
眼前几人本来被左溪的气势震住,随即听到有不少人过来,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后退。
在黑衣人开始往后退的一瞬间,她觉得汗流浃背,在听到尉迟珏的声音那一刻,她觉得这简直是天籁,谁也不能理解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再次面对死亡时的心理压力,因为没有人死过,除了她。
左溪丢下手中的长刀,踉跄着走到肖云扬的身边跪了下来,尉迟珏正好也带着人走了过来,手中的火把照得地面通亮,地上散落着断刀和血迹,那几个黑衣人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将尸体抬走,地上只有肖云扬一个人。
左溪想要扶起他,但曾经杀人不眨眼的王牌特工,此时看着地上之人胸口碗口大的血迹和插在胸口那根一尺多长的羽箭,觉得两只手都在颤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肖云扬的一张脸苍白无色,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左溪想要叫尉迟珏过来帮忙,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嘴唇颤抖地厉害,只能听到上下牙咔咔相撞的声音。
“别动他!”尉迟珏疾走两步蹲下来,查看肖云扬的伤口,然后招呼身后几人过来将他抬起来。
然后尉迟珏对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只是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等到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在一个屋子里坐了下来,手里端着温水,肩膀上披着一件披风,六月伏天竟然浑身觉得发冷。
她环顾四周,觉得这里有些熟悉,尉迟珏正好从外面进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说:“我刚才问你话你都不答,我就将你带到我的家中。”
左溪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尉迟珏看了看她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那群人为什么要杀你们?”
左溪抱着水杯喝了一口,停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垂眸说:“那些人是要杀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他只是被我连累的,”随即她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急急地说:“他怎么样?”
尉迟珏顿了顿,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淡淡地说:“大夫说没有伤及要害,不过还是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左溪松了一口气,“幸亏你来的及时,要不然还不知会怎样。”
尉迟珏依然面无表情,“没什么,今晚正好我当值,恰巧路过而已,我还有事,今晚你就先住下吧,我还要出去,等到明日我派人去贵府叫人来。”
他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左溪叫住他,见他回头,然后牵了牵嘴角,“今晚多谢你……”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世子在客房,如果姑娘不嫌弃就住到我的屋里吧,好好休息。”
看着尉迟珏消失在夜色中,左溪急忙在一个小厮的带领下往后院走去。
尉迟珏的宅子不大,只有前院和后院卧房两进,没几步就到了,进了客房左溪就闻到一股浓重到让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
她走到床边,看着一个大夫在清理肖云扬胸前的伤口,肖云扬闭着眼睛不省人事,赤,裸着上身,胸前斜着缠了厚厚的绷带。
他的脸色苍白失色,就连嘴唇也是惨白,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还活着。
大夫包扎完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然后将一张药方交给她,语气很不好,“小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然后又将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她,“每日换两次药,早晚各一。”
小厮将大夫送出门,临出门前依旧在跟老大夫赔不是,大半夜的似乎是被尉迟珏派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怪不得语气不善。
左溪看着手里的药方,走到床边去看肖云扬,然后发现他竟然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看着她,因为受伤竟然显得有些孩子气。
她急忙走到床边去,在床沿上坐下问道:“伤口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肖云扬虚弱苍白地笑了笑说:“你还挺关心我啊……”
左溪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夸张了,正准备还口,却见他已经又闭上眼睛睡了,嘴角还嵌着一丝笑意,看来并没有完全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