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的城隍庙有两个,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城南的百姓整日都是想着如何吃饱肚子,哪里有功夫来这里。
所以城南的城隍庙一直荒凉没有人烟,左溪虽然疑惑肖云扬为什么会约她到这里来,但是却没有想到根本不是他,那还有谁会知道那把刀的存在?
左溪跳下墙头便站定不动,今天本来是想着来赴约,所以身上什么也没有带,她看着漆黑的院子,听着周围不下十道悠长的呼吸声,自己的呼吸也不由地放轻了。
院子里漆黑一片,双方谁也不动,看谁能先忍不住。
过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有人开始动了,但是动的不是脚步,而是响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吱——”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左溪一颗心就凉了半截,当初在玄甲军军营中左溪听过这个声音,诸葛连弩,没想到三个月后在京城之中又出现了这么个夺命的声音,当时有士兵的尸体给她在前面挡着,如今可什么也没有。
身后的大树主干有两丈高,她自以为没有那个本事一纵之下,可以跳到枝干上,心中不由哀呼,难道今天还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就算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吧!
她悄悄往后挪动脚步,背后靠在树干上,然后就听到“嗡——”地一声,弩箭如同蝗虫一般朝她飞来。
在弩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左溪躲到大树后面,缩着身子听到身后咄咄射入树干的声音,感觉到背后的树干都在颤抖。
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趁着身后没有了声音,急忙往前一步,跳起来踏上墙面上借力,反弹至树干上,然后准备跳上墙头,可是没想到这次的连弩是两组,刚才一组刚刚射完,另外一组竟然埋伏在侧面,立马补上,又是“嗡——”地一声。
左溪的身体还在半空,根本无处借力,那一声嗡响几乎震透了耳膜,她以为自己真的寿数到头了。
只是头顶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即一条绳子从树上垂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左溪抓住绳子借力上窜,然后就窜到了一个人的怀里,下面一片弓弩射入前面树干的咄咄声。
左溪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谁,二话不说,拉着他在树干上用力一蹬就跳下树,正好跳到了围墙上,未做停留就直接到了地面。
两人没有顾得上说话,刚落到地面就急忙往前跑,漆黑的巷道里没有人说话,两人没跑几步,身后也传来扑扑通通的落地声,那群弓弩手也追上来了。
身边之人竟然抽空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我要被你害惨了,你是怎么惹了这群人?”
左溪也想知道自己是惹到了谁,竟然能调动军队中专用的弓弩,来对付她,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这群人弄错了,她想到刚才的危险,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是黏腻的,如果不是肖云扬及时赶到,恐怕自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明日酒楼里最热门的话题恐怕就是兵部尚书家小姐城隍庙被杀。
她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往前跑,在民巷中绕来绕去,身后那群人却一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在后面。
两人一直往北,已经听到洛水的水流声,只要过了洛水,路上一定有巡逻的士兵。
后面那十来个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都不想让她们过了桥,距离洛水还有十丈的地方,身后又想起了弩箭破空声。
肖云扬按住左溪的头,两人弯腰避过,听到头顶上的弩箭呼啸着而过,三支弩箭射在前面的地上。
两人往前冲了两步,顺手拔起弩箭,同时往后一甩,就听到两声闷哼响起,后面已经少了两个人。
只是这么片刻功夫,后面的人又近了几分。
已经到了洛水桥面上,左溪突然之间心中有些不安,不由慢了脚步,肖云扬回头看他,只是如今月色朦胧一片,看不到她的脸。
左溪的一句危险还未出口,就听到迎面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
这支箭又快又猛,根本来不及躲避,对着左溪的胸口就射了过来,一夜之间面临两次这种状况,她很愤怒。
身旁的肖云扬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一把抓住左溪用力将她拖过来。
随即就听到后面惨叫一声,然后有重物落地声传来,又少了一个人。
既然后有围追前有堵截,那索性就站住了脚步。
肖云扬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长刀,这时递到左溪的手里。
左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没有待到肖云扬反应过来,她的人已经到了后面那群人之间,一声惨叫伴着骨头碎裂声传来,只是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左溪觉得很愤怒,既然愤怒自然要把怒气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她又找到了从前那种的感觉。
在京都余府两个月的安逸生活看似将要将她的锐气磨平,但那只是因为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而且在这里因为身份的原因有颇多顾忌,但是一旦有人逼急了她,她就什么都顾不了了。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这群人,这群人的身法跟影子一般,天色又黑,一身黑衣来无影去无踪的,除了最开始出其不意杀的那个人之外,就没有再伤了哪个人。
肖云扬看到左溪冲入人群中,竟然有一种错觉,恍惚觉得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三个月前兖州的玄甲军营中,看到那个瘦弱的少年一把短刀乱了整个万人大营。
左溪又伤了一人,夺过那人手中如同弯月镰刀一般奇怪武器,身前伸过来两把镰刀,她伸手去勾,竟然被缠住了兵器,然后她就听到身后呼啸而来的利箭破空之音。
她往后撤,竟然扯不动,她再松手想要离开,却已经有些迟了,她心中骇然,然后就感觉到身后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随即就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一声低低的闷哼在她的耳旁响起,她听到粗粗的喘息声,不由顿住动作微微回头,这一刻她看不到前面的杀机,忽略了周围斩下的利刃,只觉得这些声音一直钻入心脏,心底仿佛有坚冰融化碎裂的声音,竟然撕扯地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