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领着两团军士急急奔赴人头寨,正是生怕周昂冒失急进,惹了祸端。
临行之时,顾云反复叮嘱周昂要只围不攻,正是怕他按耐不住,抢攻不成反惹下怨怒,反误了他的招降大计。
按前时斥候探查,人头寨青壮寨兵便有五百余人,且个个彪悍善战,忠勇仁义,都是极为优异的兵员所在。顾云可舍不得两相残杀,反而得不偿失。
两寨之间相隔只是二十里许,但其间山林沟涧密布,路途不便,加大了行军难度。
顾云只是让两团军士稍事歇息,便点齐了人马,急匆匆的奔向人头寨。
一路之上,他紧催快赶,这才将将赶在傍晚之前,终于赶到人头寨外周昂的营地中。
这营地设在人头寨外一里地的空地之中,正掐住山寨外通的要道所在。营地外,周昂所引地两团军士列阵而立,阵前拒马、铁蒺藜广布,正与人头寨的流寇对峙。
顾云引着两团军士入了营中休整,便马上引着亲卫奔到周昂阵前。
“周昂,眼下形势如何?”顾云大踏步走到周昂身前,郎声问道。
这一路强行军,他脸上被山林中的枯枝藤条刮出几道血痕,眼神中满是疲惫。
周昂小心答道:“回云首领,周昂领军到达后,小心应付,扎下营后,与人头寨流寇并未接战,只是列阵对峙,并未起战端。”
“嗯!”顾云轻声应道:“如此甚好,看来他们也并不想与我们为敌。”
“云首领,涂牙寨可是已被攻下?”周昂强压着心中的兴奋,试探着问道。
顾云早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索性大声答道:“大获全胜!所获甚多!”
“云首领攻灭涂牙寨,阵斩滚地龙!”
“云首领攻灭涂牙寨,阵斩滚地龙!”
周昂身侧,早有机灵的亲卫将话语听到耳中,马上兴奋的吼道。
列阵军士也是心中忐忑战况,此时听到报捷,心中亦是按耐不住兴奋之情,纷纷以刀拍盾,枪尖顿地,咣咣的声音混着嘶吼,声音在这山林中久久回响不绝。
对面人头寨兵马听到嘶喊,立时起了一阵喧腾。
过了不久,阵中人群划开两波,当中闪出一员青袍执刀的中年汉子,他只身走到两方阵中,向着顾云阵前方向施了礼,昂首吼道:“在下胡刮头,不知云首领是哪位英雄?”
胡刮头一身布衣装扮,要不是手中执着一把刀头环刀,哪里带着半点匪气,纷明便是普通的中原百姓模样。
顾云瞧他礼数具全,也从阵中走出,到了胡刮头面前说道:“在下正是顾云!”
“果然是少年英雄!”胡刮头见众人口耳相传的人物竟如此年轻,心中亦是赞叹连连,连忙说道:“云首领一表堂堂,英雄人物,不知来我这蔽陋之处有何见教?”
他话语间说得客气周道,可说话间转身瞥了眼身后的手下,这些流寇意会之下,纷纷擎刀捏棒,一阵喧嚣鼓噪,叫嚣吵骂,倒激起一股子凶狠悍勇的气势。
奔波营军士列阵而立,浑然不将对方吵骂放在眼中,只是一如往常的沉静肃穆,俨如石雕的塑像一般。
顾云前趋两步,上前答道:“胡刮头,早就听人说你是远近驰名的豪杰,怎得来了贵地,却是如此招待,连口水都不招呼吗?”
“若是朋友,自然是好酒好肉招待!”胡刮头傲然昂首,轻瞥了眼顾云,说道:“若是敌手,清水没有,刀枪伺候!”
任谁都不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的地盘撒泼,更何况是他胡刮头。
顾云引得这一众上千军士围住他寨门,按他的性子,怕是早就舍命厮杀上了,哪会与他啰嗦这些?
只是他胡刮头也是念及顾云一众与自己同是中原流民,不想作那自相残杀之事,这才强按住了性子,忍了他许久。
顾云观他种种表现,知道他并非不讲道理的莽汉,便挥手召呼了身后的亲卫,让他们搬上大桌凳子,摆在二人中间。
“胡刮头,咱们座下谈!请!”
顾云从容坐到自己一侧的凳子上,对胡刮头说道。
“好!多谢云首领,那我便坐下了!”胡刮头客气的道了谢,也是大马金刀的跨坐到凳子之上,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黑瘦汉子道:“黑子,把寨中发酒搬上来,我要与云首领痛饮几杯!”
“胡刮头,我有话直说,今日前来不为别事,正是想劝你舍了山寨,投到我帐下如何?”
“云首领,喝酒!”
胡刮头像是没听到顾云说话一般,只是等黑子捧上了酒,抱起一坛便推到顾云怀中,大声嚷道。
“好!今天领兵前来,是顾云冒昧了,我先自罚三口!”顾云抱起杯中酒坛,昂起脖子咕呼咕呼大口灌下。
喝完,他抹了抹嘴,犹是意犹未尽地说道:“胡刮头,你我俱为中原流民,当知异域求生之艰,蒙元侵我土地,杀我父兄姐妹,我们唯有集中力量,才能在这乱世求生,博一线生机,兴复中原!”
“云首领,喝酒!”
胡刮头两眼发红,怒目圆睁,犹是大声吼道。
“好!为死去的父兄姐妹,我再自罚三口!”顾云再抱起酒坛,大口灌下。
“胡刮头,顾云敬你是好汉,不想擅动兵戈之利。涂牙寨坏事作尽,人神共愤,我已平灭,而你不同,想我堂堂中华贵胄,岂能在这异域为寇偷生?何不投我帐下,共襄义举?!”
“云首领,喝酒!”
“哈哈,好,我喝!”
他双颊泛红,已是有些醉了。
胡刮头圆睁双眼,看他将酒喝得干净,大笑一声,说道:“云首领,胡某知你是英雄,只是一朝落草,终身为寇。我头上已沾了血,怕是再难入了别人之眼!”
原来他是怨念自己落草为寇,心中起了心结!
想及于此,顾云心中已是大定。他也不主动劝解胡刮头,只是互相敬了两口酒。像撒泼似的嚷道:“好热,胡刮头,这占城天气火热,衣服都浸湿了,难受得紧,咱们脱了衣服再喝!”
说完,顾云撕扯了上衣的布衣,扔到地上,又抢过酒坛,仰头大喝。
“好!”胡刮头见他这般疯魔,也不想落了下风,紧跟着脱了上衣,抢过酒坛猛灌了几口。
“还是热啊!索性把裤子也脱了吧!”顾云赤着上身跳上桌子,将裤子扯下,只剩下贴身的**,又跑到胡刮头身边,抢过他的酒坛,嚷道:“胡大哥,不脱可是没酒吃!”
“没酒吃?想得美!”胡刮头也是喝得上了酒劲,被顾云一激,也是发了横心。他胡乱扯下,也是只剩下**,这才抢过酒坛,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唉啊,怎么还是这般热?索性全脱了!”顾云说完,手就伸到腰间,眼看着就要扯下**。
正在这时,胡刮头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冲到顾云身前,大声吼道:“云首领,使不得!使不得!”
顾云迷糊着两眼问道:“如何使不得?”
“这里可有你我手下看着呢!”胡刮头眼看顾云劝不住,急红了脸喊道。
“你觉得羞耻了吗?”顾云寻机问道。
“那是当然,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岂能随便给别人观瞻!”胡刮头狞着脖子吼道。
顾云像是突然恢复了清醒,又像是本来就没有醉过,一字一句的说道:“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胡刮头,能行义者,方为义士,你岂能因一时糊涂落入执念,空负了这一腔的热血?”
“啊!”胡刮头犹如当头棒呵,猛然呆立当场。
胡刮头纳头便拜道:“云首领,我不甘落草为寇,心有执念,险误了歧途,多亏你当头棒呵,惊醒了我这梦中之人,我愿举寨归降帐下,甘为驱策!”
“愿归附云首领帐下,甘为驱策!”胡刮头身后,人头寨的流寇尽数跪伏,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