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
顾亦舒给了她一个眼神,素琴心下了然,一脚就让胡账房跪倒在顾亦舒的面前。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在相府做了二十几年,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对他,就算是老爷,也多少会给他留几分薄面的,这名义上的大小姐,早就已经是下等奴,怎么敢这么对他!
“大胆?”顾亦舒怒极反笑,勾唇反问道:“胡账房是不是忘了,你也不过是个奴才!”
胡账房气得浑身发抖,“单凭你这么个不受宠的大小姐,也敢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忘了,我后面还有谁撑腰?!”
顾亦舒看向那人,淡淡回了一句:“胡账房在相府也呆了二十年了吧。”
那人冷哼一声:“难得大小姐还记得起来!”
想来这废物也没那个胆子得罪自己,恐怕是因为最近天气太冷,才想着用这法子来求个暖冬。胡账房心下想着,双手撑住地便想起身,却没曾想,那平日里懦弱的大小姐竟是用那杯盏狠狠的砸在他的右手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骨节的位置,砸的他生疼。
“胡账房可是忘了我之前落水的事情了?”
顾亦舒压低了声音,悠悠的说着:“那****虽然昏迷过去,可也隐隐约约看到个人影儿……”
胡账房脸色变了变,却下意识的狡辩:“那****随老爷出去办事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府中,又怎么可能看到大小姐落水!”
顾亦舒听着胡账房的话,竟是笑出声来:“我还没有说那人是谁,胡账房这么心急的解释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胡账房愣住,之前大小姐落水的事情,虽说他没有亲自动手,可是那日,想了想,心里更是害怕,这个人前懦弱的废物大小姐,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难不成她竟是装出来的?
“大小姐说的话,小人不明白。”
有些事情,若是承认了反倒是更麻烦,到底还是该装糊涂糊弄过去。
“其实我也不明白,你说那****看到的那人究竟是谁呢?”
顾亦舒一脸苦恼,倒真真像是在思考什么。
胡账房舒了一口气,好在大小姐只是试探自己,再说当日事也没旁人看见,料想不会出事。
“大小姐不过是想取些炭火,等会儿小人便差人送过来,小人手底下的狗奴才都是些偷懒的,回去小人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
顾亦舒回过神儿来,看着胡账房说道:“我也想是下面的人偷懒,否则依胡账房在相府这么多年,怎会犯这种错。”
“大小姐说的是,”胡账房只是迎合着顾亦舒的话,这样冷的天儿跪在地上腿都有些麻了,“大小姐可准了小人起来?”
试探性的话语,多少对顾亦舒多了些许敬畏,他也没曾想,那日的事情竟然会出现什么纰漏,如今更是不敢在顾亦舒面前放肆。
“怎么胡账房还跪着呢,素琴,还不扶胡账房起来!”
顾亦舒呵斥一声,忙又变了脸色:“这蹄子平日里被我骄纵惯了,还望胡账房饶了她这回。”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素琴姑娘从前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儿伺候的,小人不过就是个算账的酸秀才,倒是小人没管好手下的人,才让素琴姑娘生了气,原是该罚的,该罚。”
素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看着胡账房如今那副嘴脸,心里倒是有些恶心,果然这些狗奴才,也该好好整治一番,才会知道哪个是主子。
不过看着顾亦舒那柔弱的不堪一击的身子,心下却更是担忧,不知道明日里这事儿会不会传到二太太那里。
“素琴,送胡账房回去。”
翻了个身,顾亦舒便背对着二人睡下,素琴看着她的背影,没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对胡账房说道:“胡先生,请。”
胡账房这才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懦弱的身影,可是此刻心里却满满全是惧意,相府人人欺侮的大小姐,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只是一个眼神边便让人打从心里害怕,不过料想她也万不能对他下了手,只是今后恐怕行事总要谨慎些。
撩开里屋的帘子,胡账房满是心事的离开了顾亦舒的房间,隔了一会儿,素琴取了木炭回来,见里屋没动静,动作轻巧的点上炭火,屋里的温度慢慢的上升,素琴的嘴角终于是牵扯出一抹上扬的弧度,总算是暖和了些。
将一切安置好,素琴准备出去,却听见一声:“你屋里没了被子怎么好睡?”
素琴原本以为顾亦舒已经睡着,可是听到她说话,才知道顾亦舒一直是清醒的,虽说有些惊讶,可是并不至于回不了话:“素琴是个奴才身,这点冷还是挨得住的。”
“哦?”
顾亦舒坐起身来,上下瞧了瞧素琴,笑道:“我倒不是心疼你,不过你若是受了风寒,身边能差使的人可就只有阿瑶一人了。”
“主子怕阿瑶伺候的不好?”
素琴也就只能想到是这一个原因,阿瑶到底年纪轻,加上从前顾亦舒一直都是宠溺着她,多少有些鲁莽,伺候不了主子。
“阿瑶到底是个孩子,我也不忍心半夜叫她起来伺候着,你说呢?”
这句话说是试探也罢,说是实话也罢,顾亦舒却是对素琴说的,见她面色较之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顿了顿,顾亦舒继续说道:“阿瑶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心里到底是舍不得的,你从前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这些事情做的必定比她好很多,是不是?”
一句话恍如将二人的关系明确挑明。
她是主,她是仆,主仆尊卑,顾亦舒的话对她而言,便是圣旨,不得违抗!
素琴低下头,声音颇为冷淡的回道:“主子说的在理,素琴不会让自己病了的。”
“那就在里屋睡下吧,我也困了。”顾亦舒挪了位置,恰好足够容留一个人,素琴看了一眼,便没再多说,心下纵然波澜四起,到底是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