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回家的路上,住了一间Youth Hostel很有意思。一栋挨着江边的老阁楼,老板自己动手用废弃的材料缝缝补补,整出来一处颇有创意的装饰风格的居住空间。洗手间的墙壁上有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哪个烂人拉完粑粑不冲水、中国往哪儿去之类的话题。让你坐在马桶上也笑的前仰后翻。
房子背靠着山坡,背阴而且显得冷清,到了晚上自然安静的不行。黑咕隆咚的房间,虽然很暗,但是安静整洁,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睡眠质量比平时高了很多。很神奇的体验是,你像是睡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仿佛可以安静睡上几个世纪,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你。
现在国内的青年旅社非常多,而且运营的水准也越来越高,设施越来越趋于豪华。比如什么装备toto卫浴的并不罕见。一般都是一整栋房子,有好几层空间,里面酒吧、厨房、书柜、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你完全不用出门,里面似乎什么都有。
躺在沙发椅上看书喝茶、坐到吧台喝酒听音乐、跟前台的义工吹吹牛逼,或者三五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聊些平时不愿意、也聊不出的正儿八经的严肃话题,就那样一直到深夜……
一件事件,如果几乎所有人都去做,总会被搞的乱七八糟——被浅薄、被曲解、被刻意,甚至不是那个样子。旅行也是这样。现在即便很偏僻的线路上,也能发现长途旅行者的身影,每逢到了夏秋季节,川藏公路上的骑行者,会多的到了塞车的地步。而相对廉价的东南亚列国目的地,被称之为中国背包客的小花园……
难免我们就会去想,这么多的人在路上,就算没有意义,也能有个普遍意义上的理由吧?用小清新们的话说,就是旅行的意义。
难免也会觉得,现在的背包客怎么都这样啊:比如去个西藏,也可以瞎编乱造,回来写本书什么的。比如就去了趟丽江,就拍了一堆照片,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在什么什么地方。再比如,搞了很多全套的专业装备,却飞机去,飞机来的,也没有露过营野过炊。
走的路多了,知道其实风景无处不在,美好可能就在身边。真正的风景不在景区,而真正的风景也无法用相机保存和捕捉到。有时候,跟许多资深的驴友聊天,谈到早期在路上的那些人。他们真是在用心旅行。希望出去一趟,能真正给自己带去改变。他们常常一个人带些简单的干粮和背囊就上路了,去发现那些人群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去探寻自己的心声。不张扬,也不浅薄。
当然现在也会出现这样的声音,比如说旅行是一种逃避,说总有回到现实的那一天。显然这是一种狭隘而尖酸的说辞,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意味。当然会回到现实,问题是每个人所将要和面对的现实它不一样。有些人觉得他能找到一份工作就是现实,有些人的现实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如果按照前一个假设,对于实现的人来说,旅行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无论你是否出走,这样的现实都能实现,或者说都会存在。而对于后一种来说,即便现实依然存在,可他行动了、尝试过、努力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试图挑战那些不可逾越的现实,一次旅行,就可能是一次挑战。这,便是差别。
我们总用多元去赞美这个世界,它更是复杂而不同的,强调诸多的存在价值。因此不至于说,只会拍照片到处炫耀,只会走马观花的游客,就不是在旅游,就应该受到鄙视。但确实存在难以对等的差别。那些身体力行投入其中,付诸汗水,也收获感受和风景的旅行。就是比只拍下的一堆照片要有意义。
同样是去博卡拉玩滑翔,有人只是觉得很刺激,而有些人却能像程天爽那样,悟出点什么来。或许也在于因人而异吧。
“旅游没有文化,游荡没有文化,唯独旅行才有。”“旅游”和“旅行”这连个词语,虽然说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是却又大相径庭的本质意义。都是在旅途中,前者的意思就是走马观花,游历而过,后者的意义在于行,一定是身体力行的行走才能称作是旅行。
在这个过程,旅行变成体验,对目的地的体验,对自我的体验。因此说我现在在外旅行,根本不会到处游走,买门票去景区,我更愿意去跟当地人聊聊家常,甚至跟他们一道做一件事件,去发现他们的生活。比如说我在大理,我会去触手可及的郊野领略风光,到当地人家里做客,甚至一起下地干活。
很多东西,你在平时没有条件去理解。大概没有人会在办公室思考人生吧,也不会有人呆在家里感受大自然的神奇与奇妙。而旅行创造了一种条件,去脱离日常柴米油盐所束缚的琐碎与庸俗。旅行的时候,总归有些“形而上”的思考。
1959年,年仅23岁的切·格瓦拉和朋友开上一辆诺顿500摩托,风驰电掣中穿越南美大陆,开始一趟彻底改变他的旅行。他在旅行结束后的日记中这样写到:“我,已不再是我”,旅行的意义恰如次。没有人会重复切格瓦拉的旅行轨迹,在看尽人间的疾苦后干起了革命。也没有人能像乔布斯那样,去一趟印度,就能练出日后改变世界的心性。更没有第二个凯鲁亚克。一路上狂喝滥饮,吸大麻,玩女人,高谈东方禅宗,走累了就挡道拦车,夜宿村落,从纽约游荡到旧金山,最后作鸟兽散……最后写出《在路上》,成为美国垮掉一代文学的代表作,也是公路旅行的符号,深深地影响着无数后来在路上的人们。
但是总会有人,会像《中央车站》中帮人写信的朵拉,那个谎话连篇、冷漠又无情的骨灰级剩女,因为一次送信的旅程而开始感动于生活,开始溶化自己冰封的内心。
总有人会吹着冷风,一个人走在风雨交加的公路上,饥肠辘辘的盼望着闪烁着灯火的小镇和旅馆。那里诱人美好如同明天,在身疲力尽的脸上,微笑出默默的感动。
对于许多,总有人会不顾一切,会想明白,会找到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