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游天锦绣彩屏赠送给西戎之后,宴会恢复了初时的歌舞升平。插曲已过,各国使臣之间的相处还算和乐。
太皇太后毕竟年迈,酒过三巡便先行回了永寿宫休息。
沐青曼奉命整理初时永寿宫送来铜雀台的物件清点,结束之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窗棂之外彩霞渐至,铜雀台前厅仍旧是一片热闹喧嚣。
看来今日的迎接宴会还算是比较成功。
沐青曼清点完了东西,吩咐小宫女安排宫人将一应物件宴会结束抬回永寿宫入库,自己便顺着一旁的台阶下了铜雀台,打算从后院绕行,经御花园回到永寿宫去。
哪儿想刚下了铜雀台,进入后院,还未等离开院落大门便听得一声悦耳的男音。
“青曼姑娘。”
沐青曼脚步微顿,闻声转身,宇文桀一如在宴会之时的模样,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中,一身绛紫蟒袍,华贵中带了三分妖魅。
沐青曼桃花秀眼微微一扬,颇有几分意外,这位南齐宁王为何会叫住自己。
但思及方才在殿内,这位南齐宁王也算是帮着解了围,沐青曼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
宇文桀见沐青曼回眸而来,抬步向着沐青曼的方向往前迎了几步,精致的容颜带了几分善意的浅笑。
沐青曼亦是恭敬屈膝,行了一礼。
“沐青曼见过宁王,王爷有礼。”
宇文桀素手轻抬,扶上沐青曼的手腕将她扶起。
“青曼姑娘的刺绣技法高超过人,本王十分欣赏钦佩,宴会尚未结束,何以这般急着回去?”
宇文桀面善含笑,凤眸似水,这话听着有些奇异,却并不会给人喧宾夺主的感觉。沐青曼不禁也跟着染了几分浅笑,心中暗思,也许这就是南齐宁王的魅力。
“回宁王,青曼在宫中并无位分,皆因在太皇太后身边随侍伺候,才有机会能参与这等重大宴会。太皇太后已然回宫,青曼自然没有多留的道理。”
宇文桀闻言凤眸之中似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微微偏头,粉唇微微抿起。
“本王听说青曼姑娘是贵国左相家的千金,为何会在太皇太后身后伺候?这倒是让本王有些不解了。”
沐青曼对于宇文桀知道自己身份有了片刻的惊讶,但转念一想,沐氏水莹,沐氏青曼,自己方才在殿内也称呼了沐水莹姐姐。
按照沐水莹那个性子,怕是肯定会抓到机会就显露自己身份,这位宁亲王是少见的通透妙人,能够猜出自己出身左相府倒也是不足为奇。
思虑想通,沐青曼友善一笑,对着宇文桀微微颔首。
“青曼得太皇太后爱重,自小在宫内长大,说起来倒是没在左相府中待过几日,让宁王见笑了。”
宇文桀唇角微勾,凤眸之中闪过一道流光,隐隐透着几分了然。
瞬息之间,情绪已然消失无踪,留下的皆是流光笑意。
沐青曼抬眸对上那双含笑的凤眸,微微一怔,恍惚之间竟然觉出几分熟悉。
微微摇了摇头,暗想许是自己最近太过疲乏。南齐远在万里之外,便是上辈子也终其一生未曾去过那等秀丽之都,又怎么会与宇文桀有过什么相识。
宇文桀浅浅含笑,四目相对,看着沐青曼的桃花秀眼水汽汪汪,心中多了几分笃定。
微垂眸间,视线扫过沐青曼的右肩,颇带几分疑窦。
身子微转之间,腰间玉坠展露出来,沐青曼低眉浅笑,视线正对上宇文桀腰间镶嵌精致的一枚半圆形的宝石,不禁心中微惊。
沐青曼往前一步看的更仔细了些,抬眸看了看宇文桀含笑的面容,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
“宁王今日可是第一次见到青曼?”
宇文桀微微一怔,随着沐青曼方才的视线位置低头一看,略有几分可惜。
抬手自袖间对着沐青曼抛过一物,沐青曼下意识抬手接下,展开手掌,一枚散碎银子躺在手中。
“貌似,应该是第三次见。”
沐青曼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碎银子,呆愣愣的望着面前丰神如玉,倾城公子模样的宇文桀。
简直无法想象这等妖娆华贵的人物和当日闹市中那散乱脏污的邋遢小乞丐有何联系。
两人对视许久,不禁相视一笑,蓦然多了几分亲近。
“那么邋遢的乞丐怎么会是南齐的宁王?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沐青曼知道宇文桀就是当日在拓跋嫣然手下救了自己的小乞丐,心中的戒备放下了几分,笑意灿然,熟稔询问。
宇文桀见沐青曼放下了包袱,索性自己也不再端着,爽朗一笑。
“放心吧,本王虽然看着瘦弱了些,但也是懂些武功的。半个月都过去了,那点伤早就好了。不过今日能够在铜雀台见到你,倒真是让本王惊讶不小。”
沐青曼闻听宇文桀这么一说,面上多了几分绯色,倒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自己竟然让一国亲王替自己挨了顿打,还给了人几十两银子就给打发了,现在想来当真是哭笑不得。
沐青曼略有几分尴尬的挠了挠后脑。
“谁能想到街边儿一个乞丐会是南齐的王爷呀,你这变化可是要比我出现在宫里吓人多了。“
宇文桀无奈摇了摇头,看着沐青曼浅浅淡笑。
“四国朝会本就是各国交流的契机,今年大沥主办,本王自然是要了解一下大沥的风土人情。若想了解民间疾苦,必然要深入民间。而在民间来说,最为疾苦之人自然是乞丐。倒是没想到这当了两天乞丐,遇上的人今个宴会上倒是又见了个齐全。”
沐青曼仔细想想,也跟着一阵无语,还真是,拓跋嫣然,拓跋霆,辜风傲,自己,这几个主角今个儿都在宴会之上,宇文桀哪儿是体会民间疾苦呀,体会了半天,见识的还都是各国皇宫中人。
“不过虽然见得不多,但本王对你们大沥的坦诚十分欣赏。四国朝会召开,京城中百姓的生活并没有被过多的打扰,足以说明大沥皇帝是位仁君。要知道,前几年北疆和西戎举办四国朝会之时,主城三百里之外不允许乞丐出没,便是城中百姓也都是表面富足外强中干。”
宇文桀看着沐青曼的桃花秀眼,算是解释了一下自己装作乞丐的原因,却不想还未等再多加详谈,就见辜风傲在铜雀台的围栏边蹙着眉头冷冽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