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彦清大吃一惊,一双细眸充满不可置信的望着娴妃,简直无法想象宫中人人称道心善贤淑的母妃当年竟也有如此一面。
“母妃,你怎么会?”
辜彦清面上的震惊一览无余,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娴妃幽幽叹了口气。
“安贵妃当时对晚清恨之入骨的心思后宫之中谁人不知,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当时安贵妃已是凌华宫之主,我幽居凌华宫侧院又能如何?那时的后宫凭太皇太后一人之力,躲得了明枪绕不过暗箭,晚清的死早就是注定的事儿。我这法子,倒至少还有些几率能给她留下一条血脉。”
辜彦清听了前因后果,心中一松,倒也觉得娴妃说的甚是有理。
初时听闻险些还以为娴妃成了杀害晚清的帮凶,他也成了仇人之子,但如今看来,反倒是因为娴妃的果断,保住了沐青曼的性命。
辜彦清心中豁然开朗,这后宫之中果然处处艰险,事事诛心。
沐青曼虽然未曾见过已故母亲,但为人子女如何容忍得了杀母之仇,只要有这个陈年隐秘在手,沐青曼和辜风傲便不会幸福。
只不过如今的一切都是娴妃的片面之词,无论是辜风傲还是沐青曼若无确切的证据在手都是不会相信此等惊天之事。
辜彦清如此想着,眸中多了几丝寒光。
“此事相距多年,且这么多年以来宫中没有一丝风声,安贵妃定然下了大手笔封锁消息。便是母亲所言是真,可还留有什么证据?”
娴妃低低一笑,无奈的看着辜彦清,宫中的人都说辜彦清心思深重,手段狠毒,如今倒也是当局者迷,脑袋转不过弯来了。
“晚清可是当今陛下一声最爱的女子,更是太皇太后最为宠信之人,她死于人手当年都未曾查出什么根据,事隔近二十年,哪里还有什么证据可寻?彦清,母妃今日同你说这事儿是为了宽你之心,但你也该知道这事儿既已过去多年不宜闹得太大,若直达天听,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当年安贵妃下了狠手,宫中但凡参与其中的宫女太监几乎一夜之间消失宫内,安国公府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实质性的证物定然不会留下。但若你要借此来让青曼对辜风傲死心,御膳房这个地方,没准到还能查到几分蛛丝马迹。”
娴妃话毕起身,看了看满地的碎片叹了口气,径自打开门抬步向外。
“你既然已经是王爷了,日后便别少拿东西撒性子,旁边那凌华宫的响声可还没停呢。”
娴妃说完悠然走远。
辜彦清眉峰一抬,侧耳听了听凌华宫方向仍旧不绝于耳的叫骂砸打之声,倒也觉得方才自己所作所为有些失了身份。
古德乐见辜彦清平静下来,悄悄凑近,弓着身子极为恭敬。
“王爷。”
辜彦清沉吟一声,抬手抚摸着食指上的扳指,眸色渐深。
“派人暗中查找宫内二十年前全部的记录卷宗,以及二十年前御膳房当值人员的名单,确定那些人都在何处。所有有关安贵妃和晚清姑姑的记录都要给本王找出来,本王倒要弄清楚,二十年前这后宫之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古德乐垂首得令,立刻快步行去安排一应事宜,宫女们见辜彦清态度还算平和,也连忙进屋收拾房间。
却不知院内一角,一道黑影闪过,悄无声息。
京都城外的一道别院,無回侧坐在亭中,手中握着一枚黑子,浅支额角,看着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兴致缺缺。
黑影落于亭外单膝跪地,极为恭谨。
“参见天主。”
低沉的声音平缓沉静,抬眸之间,才猛然意识到,这人竟是常在無回身边的那位老者。
無回抚弄着指尖黑子,一双紫眸半开半合,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老者便开始侃侃而谈。
“一切如天主作料,皇帝今日明文下旨定了青曼姑娘的婚事,缙王殿下便坐不住了。”
無回轻笑一声抬手将黑子落于棋盘边角,又自顾自的拿起一枚白子沉思。
“辜彦清绝非是个重情之人,但为人却甚为执着,辜风傲这贸然请旨在他看来便是同他抢人,定然是要气到不行。倒是说说,这辜彦清打算怎么对付辜风傲,依他的性子又冒出了些什么阴谋诡计,本座倒是很是好奇。”
那老者声音一顿。
“阴谋诡计还没来得及想,娴妃娘娘倒是说出了一件陈年旧事。”
無回眸子一眯,这后宫中的女人要么不开口,要开口便定然不是什么小事儿,侧过头来带了几分慎重。
“何事?说说清楚。”
老者看了看四周,起身步入亭中,俯身在無回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一遍,听得那向来戏谑邪侫的紫眸中都多了几分凝重,白子被無回抬手扔在棋盘上。
老者立刻惊惶的跪在地上,垂首。
無回自棋桌起身,大红色的衣摆在地面上带出一片鲜艳,海棠面具遮盖的容颜让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但那紫眸之中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妙啊,真是妙啊,原来二十年前竟然还有这样一桩秘密。哈哈,难怪,难怪安贵妃那般抵触沐青曼的存在,难怪安贵妃一直不让辜风傲接触青曼,原来竟是这个原因。这把火若是烧起来,本座想不赢也赢定了。”
老者听着無回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抬头。
“那天主的意思是?”
無回低低一笑,抬手拨弄了一下略有几分弯曲的袖口。
“宫中的这场戏既然已经开场了,本座怎能不去添些颜色呢。辜彦清如今身在宫中占了先机,宫内的事儿他定然是要翻个底朝天,但咱们月泷天的情报可也是四国闻名的,不如便和辜彦清比比,谁能查的更透彻些。”
老者拱手应是,立刻下去安排,無回看了看远方茫茫一片洁白,低沉一笑。
“青曼呀青曼,你和辜风傲注定是有缘无分的,妄自执着,到最后不过是再伤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