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风傲话音落地，张公公便躬身将地上的请婚折子拾起呈到御前。
皇帝看着有几分破损的请婚折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辜风傲果然是最像他的儿子。
可却仍旧走上了他的老路，注定要错失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
朱笔提起的一瞬间，辜风傲掀开长袍单膝跪地。
只要他的话一说出来，那道请婚折子上便会多出一个准字。
笔尖一步一步向着请婚折子靠近，几乎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儿臣辜风傲求父皇赐婚，沐氏青曼，慧雅淑德，倾城绝色，儿臣倾慕已久，愿许正妃之位琴瑟和鸣，求父皇成全。”
皇帝手中的朱笔自手中脱落，在折子上留下了一大条红痕，抬眸之间看着龙案下跪着的辜风傲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竟然选了沐青曼！”
辜风傲再抬眸间，一双锐利的鹰眸中没了方才的挣扎，满是坦然。
“儿臣多年征战，不过求的是百姓安乐，国泰民安。身为皇子，自然穷极一生都想一朝登位，青史长存。可能否为君要看民意，天命。青曼是儿臣心中挚爱，她若没了，那儿臣便是的心便也是没了。放弃挚爱得来的权位，儿臣不想要，身为男子，只有拼出来的才是能坐得稳的。”
皇帝心头大震，看着辜风傲心中多了几分欣慰又多了几分惋惜。
“风傲，你终究太重情字，殊不知，最是无情帝王家，情之一字对帝王来说并无好处。”
辜风傲唇边倒是难得多了几分笑意。
“可若当真无情，又如何能真的做到爱民如子呢。举棋无悔，儿臣静候父皇赐婚圣旨。”
辜风傲言毕起身，转身相退而去，张公公看了看皇帝的神色，随后跟上。
朱红的大门一开一合，屋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了皇帝一人。
皇帝看着已经被朱笔划花了的请婚折子，许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到头来，儿子倒是比老子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风傲啊，你想娶沐青曼困难重重，朕的一道圣旨挡得住那些暗地诡谲吗？”
辜风傲自御书房出来，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心中是多年难得的舒坦。
他本以为放弃了储君之位，他会遗憾，会不甘，可却没想到这选择做出之后他的心竟然是满心的平静。
甚至想到沐青曼日后会成为他的王妃，辜风傲冷毅的脸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张公公自身后追了上来，呼哧带喘，看看左右无人才将辜风傲拉到一旁。
“千载难逢的机会，殿下怎么会这么傻呢？”
辜风傲看着张公公上气不接下气还难掩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眸中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
“本王本以为公公在父皇身边伺候多年，不涉党争，却不知何时竟成了本王的人？宫中的风又起了，公公今日作为，父皇不会看不出来。”
张公公喘了几口粗气直起身来，看着辜风傲一双鹰眸，倒也没有任何闪躲。
“奴才自小便在陛下身边伺候，但入宫前受安国公恩惠得以苟活于世陛下也是知道。他多年未将老奴调离身侧，足以说明对贵妃娘娘和您的倾向。国公爷和贵妃娘娘一生的希望都在殿下身上，盼着殿下有朝一日能够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今日只差那么一步，殿下怎么就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呢！”
辜风傲听闻这话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原来张公公竟然都是安国公府的人，怪不得凌华宫多年荣宠不衰，怪不得他在外征战军报要事有些安贵妃也能知道。
朝局，后宫，一个局接着另一个局，一个局比一个局大，到最后连布局的人都分不清自己在谁的局里做了谁的棋子。
辜风傲叹息了一声，望着远方。
“公公也说，外祖父和母亲半生的希望给予本王身上，可却丝毫不曾问过本王要的是什么？本王有今日的地位，离不得外祖父的教诲，母亲的筹谋。但本王多年沙场拼杀也换得了安国公府威盛赫赫，母妃位列贵妃。既然早已成年，日后的路该怎么走，本王自己说了算。”
辜风傲语气平静，但一双鹰眸熠熠生辉，似是沉寂许久的火山蓄势爆发，坚决又肯定。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尖利的女声划破夜空。
“好一个自己说了算，你要说了算什么！”
安贵妃披着狐皮大氅，快步而至，头发简单盘起，一看便知是匆匆赶来。
微挑的眸子满是怒火，美艳的面容此时近乎扭曲，满是不甘。
辜风傲看着安贵妃这来者不善的模样，也知道今日御书房发生的事儿怕已经是传进了她的耳中，瞟了一眼张公公，倒是越发佩服安贵妃的眼线当真是无孔不入。
今日不要江山要美人，安贵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辜风傲既然敢选，自然也有准备承受安贵妃的怒火。
轻轻转身，轻拂衣袖，对着安贵妃微微拱手。
“参见母妃！”
“啪”的一声，安贵妃一记耳光甩到辜风傲的脸上，场面一时寂静，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安贵妃竟然打了辜风傲。
脸颊火辣的感觉仍在，辜风傲脑中也是一懵，随即反应过来，鹰眸中没有怒火倒是多了几分薄凉。
张公公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拦住安贵妃。
“娘娘，娘娘，有话好说，现在可没离了御书房多远，不是乱来的地方呀。”
安贵妃显然是被气得疯了头，挣扎着拜托张公公的阻拦。
“你还认我是你母妃，这么多年我为了你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委屈，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把到手的储君之位拱手让人，你还拿我当你母妃吗？”
辜风傲脸颊有几道指印，但直起身来，看着安贵妃的眸子却满是凉意。
“在母妃眼中，帝位高于一切，可却不知这世间情之一字更加难得。母妃也曾年轻过，母妃也该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难道母妃想看着儿子错失挚爱痛苦一生吗？”
安贵妃似是被什么东西戳破了掩埋已久的内心，眸中微怔竟越发赤红，恨意疯长。
“挚爱，呵呵，又是挚爱。死了一个晚清又来了一个沐青曼，这对母女就是锁魂的恶鬼，注定要让本宫生生世世不得安生。”
辜风傲眉头紧蹙，隐隐觉得安贵妃状态不对，还未等上前再细究，便见张公公高声嚷着让人抬来御辇把安贵妃连拖带抱的送上御辇。
“贵妃今夜饮酒过量，你们也不拦着，还不赶快送回凌华宫去，明个儿全都去慎刑司领一百个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