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风傲似是被影秋这句话刺痛了心,一时竟后退了两步,满是悲切的摇了摇头。
“放弃?如何放弃得了?若真能放得下,又何必如此难受?”
辜风傲唇色惨白,这时候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都跟着收在一处。
影秋站起身来,扶住辜风傲摇摇欲坠的身子。
“那殿下就该去说清楚,您是被缙王算计,青曼小姐不是糊涂人。多了个思考对策,总比您在这儿不顾身子肆意乱来的好,再者说,宫中还有太皇太后呢,太皇太后向来疼您,说不准能为您说句话呢。”
辜风傲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边的月色。
“她虽看似娇弱,实则心是多么高傲的女子,她不会原谅我。我无法面对她失望的眼神,现在只要一想到她怨恨我的眼神,我这心都仿若被人剜开般的疼。辜彦清知道本王有意求娶青曼,联合拓跋霆竟然给本王设计了这么一条毒计,千防万防竟还是百密一疏。影秋,本王回府已有一个时辰,子归未有一字一句传来,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嘛?”
影秋一时语塞,心中也跟着沉了下去。
言子归未有任何表示,便足以证明,他已无计可施。
这普天之下,若是连言子归都无法参破的难题,又有谁能够参透呢?
辜风傲颓然万分,摇摇晃晃向着自己的寝殿走去,月光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
这是四大暗卫第一次发现,原来想来冷傲自持不可一世的璟王殿下,也有如此孤寂的时候。
一切都如意料之中一般,辜风傲在使臣馆发生的事儿虽然民间做了封锁,但宫中一夕之间穿的沸沸扬扬。
各宫的气氛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整个后宫蔓延着一种沉闷的气息,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传的满天飞,表面上却全然抓不到一点痕迹。
沐青曼身在宫中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当知道辜风傲和拓跋嫣然在使臣馆发生的事后,沐青曼不可否认她是忧伤痛苦,甚是是极其失望的。
但愤怒悲痛的情绪过后,冷静下来,沐青曼不禁又开始担心辜风傲的处境。
如果说依着辜风傲的性子和拓跋嫣然有私情绝不可能,那这其中定有小人作祟。
他是何等冷傲清高的性子,硬吞下这次苦果,心中该是何等的委屈难过。
沐青曼突然意识到哪怕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她对于这事件本身的愤怒却比不过对辜风傲的担心。
她突然不怎么在意皇帝会如何解决这次的事情,她在意的是那个被伤害了的人好不好?
沐青曼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看似冰冷,实际有一颗最为真诚的内心,那样的一颗心被人扎了一刀,该会多疼。
沐青曼本以为辜风傲会进宫同她解释,可自那日之后,辜风傲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皇宫一次也未曾入内,就连皇帝召见都视而不见,前朝后宫人心惶惶。
辜风傲素来都极为正直,事事以朝廷为重,这般无视圣命可当真是第一次。安贵妃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可却也是无能为力。
一连三日辜风傲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四大暗卫也是急的火急火燎。
影秋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连夜入宫直奔太皇太后住处,方才求了恩典。
沐青曼站在璟王府的大门跟前,简直觉得恍如隔世,上次她也是奉命而来,可是距离如今当真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很多事,很多人都变了模样,但璟王府还是依旧的气派恢宏。
沐青曼的眼眶突然有几分酸涩,府邸这般气派万分,可住在这里的人却不知为何养成了那样一副冷淡样子。
影秋一路引着沐青曼来到辜风傲所居之处,轻轻一叹。
“青曼小姐,殿下已经三日未曾出房门一步了,这璟王府您也熟悉,拜托您多多劝慰殿下。说到底,殿下最在意的便是您的心情呀。”
沐青曼微微颔首,算作了解,四大暗卫与辜风傲之间是出生入死的袍泽情谊,他们对辜风傲的衷心可鉴日月,沐青曼如何能不尽心。
影秋恭敬候在门口,沐青曼缓缓推门而入,方才进屋扑面而来便是一股酒味。
这哪里是不吃不喝,分明是借酒浇愁。
顺着楼梯上了二层,遍地都是折皱的染墨薄宣,沐青曼拾起一二展开阅览,不是她的名字便是一首首刻骨情诗。
笔触之间狂绢桀骜,却展墨不匀,写字之人心情之郁结,对字便能看的清楚。
沐青曼一张一张捡起落在地面的宣纸,抬眸看到那埋首于桌案后的人影,眼眶已然湿了几分。
正上前一步,一青瓷酒壶迎面砸来,落在脚边碎了满地。
“本王不是早就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吗?违抗军令,真当本王不敢罚吗?”
辜风傲趴在桌案之上,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仍旧冷冽,有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沐青曼视线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再看看那匍匐桌案的颓唐男子,声音平静又带了几分颤抖。
“我本非军中之人,殿下打算如何罚我?”
沐青曼的声音极轻,却惊得辜风傲猛然弹坐而起。
赤红的一双鹰眸紧紧锁在沐青曼的脸上仿若见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下颚的胡渣未曾修饰,带着几分沧桑。
辜风傲无法判断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沐青曼还是他的想象。
这几日辜风傲见过“沐青曼”许多次,哭泣的,愤怒的,失望的,打骂他的。
可却从来未曾见过这般平静的,眼中带着心疼的,他不禁有些发懵,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虚幻的。
沐青曼盯着辜风傲的一双鹰眸,一步一步走到桌边,将手中的纸张放在桌上,抬手捧起辜风傲的脸,轻轻抚摸着他赤红的眉眼,扎手的胡渣。
“谁给你的权利,把我的风傲弄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