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曼对于辜彦清的信誓旦旦不以为意，但心中却也清楚既然如今已经被辜彦清接了出来，言氏别院怕是回不去了。
不禁有些担忧辜风傲若是得到了自己被辜彦清带走的消息，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
认清了自己的身世，让乌青曼身心俱疲，可辜风傲仍旧处在诡谲的权谋斗争之中，他的安危乌青曼不得不顾。
是以，对于辜彦清的表白，乌青曼并未接话，反倒提出让辜彦清送自己回宫。
毕竟出了城西火灾这么大的事儿，太皇太后定然是担心的。
辜彦清心中此时充满了感情，倒也未曾过多纠缠，看着乌青曼喝了大夫开的安神药，便亲自护送人回到永寿宫。
太皇太后得知乌青曼同辜彦清回宫，也是出乎意料的并未亲自前来探望，而是差雪莺姑姑前来嘘寒问暖。
乌青曼表现温和，但心中却又多了几分荒凉。
太皇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怕是也感觉到了如今的风向不稳，才避而不见。
可状似无意的回避，却更加印证了乌青曼不为人知的身世。
静夜间，乌青曼挥退了琼兰殿伺候的所有人，碧阙瑶绢都未曾留下，桌上摆着一排的琼浆玉酿，壶壶皆是上品。
可眼见又空了一壶，乌青曼双颊桃红，整个人却清醒得很。
眼角的泪痕未曾风干，那唇角却带着薄凉的笑意。
当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为何今日的酒就喝不醉呢？
窗咎轻响，大红色的身影已经翩然而入，鎏金的海棠面具在月色下透着几分冷芒，那双幽深的紫眸竟多出几分异样的心疼。
乌青曼支着脑袋微微偏头，对上那双暗紫色的眸子，惨淡一笑。
“你来了？好像每次我不开心你都会出现，既然今日的时间算的这么准，不如坐下陪我喝点。”
無回紫眸暗了暗，向前走了两步，修长的玉指捏住壶塞将乌青曼手中的酒壶拿开，轻飘飘落座。
“你的喉咙不是刚好没多久，如何能喝这么烈的酒？”
乌青曼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透着几分自嘲，抬眸看了看桌上的烛火。
“这天下间还真没有你不知道的事，那如高岭之花的言子归与你也有交情，让我不得不诧异。”
無回拨弄壶塞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中竟透出了几分慌乱。
“月泷天根基深厚，各方势力皆有交涉不足为奇，等你真正成为南齐圣女，接管月泷天的那天，我自会将月泷天的一切都告知你。”
乌青曼惆怅一笑，趴在桌子上，双肩都在颤抖，低低的笑声在屋内显出几分诡异，透着几分呜咽。
無回看着如此脆弱的乌青曼不知该说什么，半晌犹豫着抬起手放到乌青曼的发顶轻抚，像是个悲天悯人的老者。
“你的身世我早就同你说过，今日又何必再如此伤怀？”
乌青曼抬起脸来已经是泪痕遍布，看着無回的眼中透着无奈，暴躁，和怨愤。
“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只是个女人，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女人，和一个喜欢的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可为什么偏偏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做不到？”
無回一怔，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乌青曼会是南齐圣女，他也心疼这样一个脆弱的弱女子要背负着如此残酷的命运。
四国的兴衰倾覆于身，哪里是一个弱质女流该承受的运势，还是如此毫无野心的女子。
“也许这就是命数，你该有的命数，这么想或许你就能容易接受些。”
乌青曼长臂一挥，桌上的酒壶顷刻之间便碎了一地。
“为什么是命数我就要接受，我不是南齐的圣女我不是！我只是乌青曼，哪怕我不是乌盛德的女儿我还是乌青曼！”
無回看着一地的碎片，紫眸中透着几分明灭不定。
“命就是命，难道你不想接受就真的能不接受吗？人是拗不过命的，事到如今，青曼你除了做南齐圣女还能怎么做？乌家很快就将不复存在，太皇太后又能护你几年？”
乌青曼赤红的眸中，惨淡中透着几分执拗。
“我还有风傲，他会娶我的，我可以做璟王妃，他可以保护我。”
無回拍案而起，向来云淡风轻的面容显出几分愤怒。
“只要有安贵妃在，你就不可能成为璟王妃，难道你要去璟王府做妾吗？辜风傲可是出了名的孝子，他绝对不可能忤逆安贵妃的心意。”
乌青曼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握成拳。
“他不会负我，我信他。”
無回冷冷的看着乌青曼执拗的一双桃花秀眸。
“愚蠢，重生圣女皆为情亡，你已经吃了一辈子的亏，如今竟然还愿意去那虚无缥缈的感情，真是无可救药。”
想起前世的一幕幕，乌青曼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辜风傲不是辜彦清，他值得我信一次。”
無回抬手将乌青曼拽到跟前。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难道一定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乌青曼看着無回笃定的视线，心中有了一瞬间的颤抖。
“我想赌一次，就赌这一次，無回，陪我赌这一次行吗？”
美人垂泪最惹人怜，更何况是乌青曼这等绝世的美人，纵然是無回，眸底也闪过一道不忍的流光。
抓着乌青曼衣襟的手指渐渐放松，無回侧脸上多了几分冷毅。
“辜风傲若要娶你前方定然千难万险，你我也算几分生死，我便准你赌这一次。若辜风傲当真能为你冲破一切阻碍，你大婚之后与月泷天再无关联。可若他没那份魄力和痴心，你便同我一起回南齐，此生此世若战火不起不再踏入大沥境地一步。你拿你的命运赌辜风傲的情真，我便用你的归宿去赌辜风傲的薄情，青曼你敢应吗？”
乌青曼抬眸对上那双冰紫的眼，四目相对皆是寒芒。
半晌乌青曼眼角珠泪滴落，指尖划破手掌，在地上染出几朵红花。
“好，我同你赌了。”
無回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海棠香气仍在，人却已然不知所踪。
乌青曼跌坐在地上，任由碎片划伤皮肤，哽咽的像是个小孩子。
风傲，我拿命运做赌，求你别让我输……
